晁盖狼吞虎咽的吃下五张饼子,大盘里的猪肉也所剩无几,端起酒碗喝酒吞下,忽闻外头号角声冲天而起!
城墙上猛地就有人高声喊叫起,晁盖闻声丢下酒碗,几个大步窜到城楼外,朝西军阵中一望。但见那一座座盾车、鹅车、箭塔、砲车等,在无数西军士兵的推动下徐徐向前,大批的步甲军士也齐步上前,此起彼伏的号子声震天响亮!
西军终于动手了!
那亲兵统领担心长官安全,上前说道:“招讨,且下城吧。”
“不急。”晁盖摆手道。
他可不怕危险,更不要说那西军从五六裡外的大营进到城下,这战事,今日一下午都不见得真能打响。目光瞄向旁边的张俊,就看他正神采奕奕的喝呼发令,指挥手下军官兵事进行布置。对于西军的声势,丝毫不觉得惧怕。
晁盖很是觉得心慰,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战场上表现不俗,叫他很是自喜。当然,那身处千里之外的白胜更是高兴,没想到自己还选拔出一人才来,眨眼就蹦到兵马副使了。
张俊此刻心头没有半点惧怕,只有振奋和激昂。攻下庐州城,他为先登,浑身沥血,轻重伤口五处,继功被晁盖拔为兵马副使。可张俊丝毫没有满足,做到了副使,他还想做兵马使。现任的庐州兵马使由栾廷玉兼任,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诱人。
栾廷玉显然不会长久处之。如此这接下的战事就变得至关重要。若是能再建功勋,那庐州兵马使的位置对他而言就触手可得了。
只要想及此处,张俊浑身就都燃烧着斗志,野心化作熊熊业火包围着他。恁地是只恨西军不快点来到城下,如何还会惧怕厮杀。
城墙上,各处敌台马面上的将士都紧张地戒备着,一张张床弩处,绞盘手们扯开弓弦,放入一支支短枪一般的踏橛箭,其箭头处串着幼儿脑壳般大小的燃烧弹,外表罩着藤条壳子,通体被油脂浸染。
城墙内的砲车阵地上,一座座梁山砲也人员就位,只待城头上的观察哨传回信息。
这些观察哨兵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技术兵,可以正目测敌军推进的速度、方位,以方便指挥砲车进行反击。与这些人做配的是一张表格,拿到后世火炮时代,这就是所谓的炮表。而在这时候,休说普通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立体几何这一概念,就是陆谦,早把数学知识忘得一干二净的他,能够提供的也仅仅是简单的勾股定理啊、圆的各种方程式。再复杂的抛物线解析,那早忘的一干二净。是以,梁山砲能够追求的便只有规格化和标准化。
尽可能的叫石砲的性能处以统一状态。
而后用大量的实验数据来得证,此类石砲目标处正前方二百步远时的炮弹、配重标准,正前方三百步远时的炮弹、配重标准;偏左十度时的炮弹、配重标准,偏左二十度、三十度、四十度时的炮弹和配重标准,等等。
轰天雷的工作可一点都不轻松。叵耐这一张砲表之价值,可比万金。
如此,晁盖便扎根在了南城门上,直到太阳日落,那西军还在城南瓮城五百步开外。
如此之距离,神臂弓、梁山泊都是白搭,床子弩倒是可以射到,可晁盖举起的千里镜中看到西军阵前竖起的一辆辆高大的盾车,觉得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当天晚上,晁盖值守南城门。栾廷玉提兵城内,防止有人生乱。那濠州锺离之乱,韩滔平叛固然极是迅捷,可内中一关键人物却是在城内,内外夹击这才叫叛军瞬间乱了阵脚,为韩滔创造了天赐良机。
当然,如此喜讯也都比不过那人的身份来更叫晁盖震惊,他姓时,双名文彬,时文彬。
竟然是当初在郓城做知县相公的时文彬。
当初他因为梁山事大而被远远地发配去,时文彬本没想过还有一日能回到中原来。可陈正汇的摇旗呐喊,叫岭南的不少发配犯官都起了心思,且他们这些人的监管力量本就是薄弱,可是给了不少人可乘之机。至少时文彬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他的本意不是投奔梁山军。时文彬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很尴尬的。且梁山军大势已成,也不需要一个小小的前任知县来充颜面。他时文彬不是李梁,作为第一个投效梁山军的进士知县,李梁现下已经是山东行省的左布政使了。而他时文彬若是被陆谦撞到,说是会被一刀剁了都有可能。
他能投奔的只有黑三郎,可惜人不顺喝凉水都塞牙,时文彬刚赶到淮南,就听到消息,宋江生了场大病,已经去职回乡将养了,那托塔天王晁盖来接他位置。
时文彬无可奈何只能在锺离落脚,化名林山。数月后,就是锺离城的那一幕了。
晁盖听闻了后是怎样的震惊不提,战事来临,叫他对时文彬人都被发配了岭南,却还能在那种蛮地笼络上几个汉子,以至在锺离城中一举建功的事儿全拉在了脑后,却唯独记住了一个要点——谨防内中生变。
如是,栾廷玉巡了城北巡城南,到了城东逛城西,却是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
军中长史宋清,也是忙活到了深夜,当他被城外传来的叫喊声给惊醒的时候,只感到自己眼睛差刚刚闭上。而事实是,他却是才刚刚入睡。
夜色已深,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孤独地在云层间游弋,洒下清凉如水的月华。
此刻正是万籁俱寂时,城外的宋军安静,城内的守军安生,只有淝水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月光照撒冰面,如镜面样儿反射的光泽在黑色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一阵寒风袭来,冰凉如刀。
忽然的,宋军营中响起了动静来,千里镜不能叫人透过重重夜幕,看清楚一两里地外的细节。他们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不多时,“咯吱咯吱”的车轮转动声就响了起。庐州南城墙上已经一片火光,晁盖立在城头,看着城外黑乎乎的夜色,虽屁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但只听声音就能知道宋军在做什么。
“放烟花。”
晁盖下令后,心中就满是对陆谦的佩服。用烟花来做照明弹,真是一叫人想都难想的妙招。
便是西军也不知道此招数,因为这批特质的照明弹是刚定型,而后从益都运送来的。
就听得‘嗖嗖’两声急响,两支照明弹在黑色的夜空中拉出两条亮丽的尾痕,飞出老远,而后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就像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照亮了老大一片。
只是可惜,这明光并没有造出宋军器械的影子来,只是叫晁盖隐约的看到模糊轮廓。
都不需要晁盖再发号施令,那炮手就主动的在照明弹后加装纸筒。一截一截纸筒,内里装着一束一束的火药条,多节分佈的火药束条,其次第燃烧所产生的推动力和续航能力,足以让照明弹的射程大大增强。
这实质上就是一个大号的二踢脚。
如是,又一枚照明弹发射了出去。现下,随着齐鲁与日本间的贸易开展,高品质的天然硫磺叫火药的性能有了进一步发展。陆谦已经开始醒悟,这火药之初时候的爆炸威力不行,多半与硝石、硫磺的品质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