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接下来几天, 亲戚们陆陆续续前来常府跟夫妻俩告辞辞行。

一连半个月, 到了四月上旬, 桃花都快榭光了, 苏苑娘方才把常家不分远近的亲戚们送走大半。

这天常守义一家要回广山, 一家人前来府里找家中猛三爷常猛, 未料常猛夫妻俩不在常府,早被送出了临苏城。

常猛之子常顺意找不到父亲, 在常府大闹了起来,见连三哀求常伯樊都道人被送去外地养伤去了,怎么问都问不出父母去哪了, 当下他就急了, 当场朝常伯樊一个跪下, 磕头哭道:“不管我父母在哪, 我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望堂弟弟成全。”

常伯樊冷眼看着他:“意堂兄请起, 伯樊受不起你这一跪。你且先回去, 我这边收到回信,就令人给你送消息过去。”

常顺意不依,涕泪交加道:“我知道是我家梅娘有眼无珠, 得罪了你家媳妇,可是伯樊堂弟, 那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这个不孝子再不孝, 不见到他们的人就走,我良心难安啊。”

常伯樊把常猛夫妻接回府后,一等他们身体好了一些,家里苑娘就说把他们送到汾州城让他们儿子照顾,常伯樊心忖也好,不如好事做到底,是以他吩咐人驾着马车把那夫妻俩送去了汾州城交给常顺如。

常顺意与常顺如两兄弟德行如何,早有人跟常伯樊透了底,他回常顺意的话,道事后给他个回复是给常顺意留了面子,不想常顺意不想领这个情不说,还要怪罪到他家苑娘身上,把祸根惹到他家苑娘身上去,这一耳朵乍听下来,常伯樊嘴角勾起,看着常顺意一脸似笑非笑,“意堂兄不想起,想跪就跪罢,不过说到不孝这个事,据我听到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常顺意想当不孝子,常伯樊也不介意费点手脚,把“不孝子”这三个字给他坐实了。

“伯樊弟弟,你就是家主,也不能……”欺负人呐,常顺意大哭,他妻子也跟着跪地,悲切地伤心欲绝,殷殷低泣。

这厢,南和见状,朝他的人使眼色,小厮们在他的授意下相互暗示着,遂堂内的下人们很快就接连撤走了,就是有那不知趣的不想走,也被那眼尖的拉走了,堂里只留下了前来说探望常猛的常守义一家人。

常守义拿了好处,不开口,坐在正位下的首座上眼观鼻,鼻观嘴,抚着胡子作一脸沉思状。

他妻李氏见庶孙夫妻俩悲泣,也作不胜哀痛状,跟着一道低低抽泣。

她一哭,她的长媳也扑了过去哭喊了一声“娘”,一道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堂内就见由常顺意带头,一家几口人此起彼伏的哭泣起。

这种哭法,跟灵堂里哭丧里差不离。这等晦气之事会触霉气,让家宅常年不宁,无论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家里,皆最忌讳这等触霉头的事,碰到了此种不通人情的人,就是心中憋火,也会退让一步给出好处,尽快把事解决。

常家这一顿哭,博的就是这个,常伯樊心知肚明,嘴角笑意更深。

别人忌讳这个,他可不。

这民间种种忌讳,他若是均一一遵守,他常伯樊就不用出常家这个门了。

他年少就能把常府纳入手中,靠的从来不是循规蹈矩。

“看来您对之前谈的事有所不满?”一片哭声中,常伯樊扭头,不掩脸上嫌恶,对常守义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我把猛三爷夫妻送回,福山那边的事就此罢了,人我这几天就给您送回去,你们就回……”

不等他“罢”字出口,常守义迅速打断他,只见他扭过头朝常李氏喝斥道:“哭什么哭?都老东西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在小辈家里随便哭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你了,不识大体,妄为长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斥完李氏,他回头,朝常伯樊格外和颜悦色,“贤侄孙,是你叔奶奶糊涂,你别介怀,老了,看不得人哭,尤其听不得小辈们伤心,你叔奶奶就是个善性子,平时吃斋念佛比谁都虔诚,就是踩死只蚂蚁都要掉眼泪,唉,你这个老奶奶啊,不是我说她,真真是……”

说罢,唉声叹气不已,浑然当常伯樊之前说的话没说过一般,丝毫没有接话头说下去的意思。

“守义公不必与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伯樊自出门接手常家盐业以来,靠的从不是嘴,而是诚信,叔公懂罢?”常伯樊没接他的虚招,直视他,直言。

常守义当即脸色一变,拉长了脸孔,脸色难看至极,他扭头就对着跪在地上的常顺意一顿咆哮:“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他见常伯樊根本不受要胁,怕常伯樊真真把给的好处收回去,就是恨极了这油盐不见的混帐小子,也顾不上收拾,当下着急地站了起来,朝混帐小子冷冷道:“我这就带这不孝子孙回去收拾,给你添麻烦了,告辞。”

说着,他愤怒地一挥长袖,转身就走。

“我听说,”这厢,常伯樊开了口,语气亦是从所未有的冰冷,狠绝,“顺堂兄跟他父母从来不是一条心。”

不坐实了“不孝子”这三字就想走?哼!

“你什么意思?”常守义听着那口气,火冒三丈回头,一回头,看着常伯樊异常冰冷的神情,哑了。

常伯樊不仅脸色异常冰冷,便连眼睛也闪着几分狠辣。

只一眼,常守义就明白了“家主”这两个字的涵义。

那两个字,代表的不仅是地位,还有权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