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苏苑娘点了一下头。
是然, 世上没有永远干净的人,也没有永远能傻下去的傻子。
摔疼了,被人咬怕了,就是傻子, 也不得不学着聪明起来,一如她。
见她静静悄悄地点头,没有不解,也没有不忿, 平静秀美的侧脸就像一副隽永的景致,深沉幽远漫长,常伯樊看不穿她,只知心口一阵阵悸动, 只想与她岁岁朝朝在一起, 永能看到她的脸。
“苑娘。”
苏苑娘抬头看去, 见他痴痴望她,她还是不解他对她的痴, 但在他专注的眼神当中, 她朝他笑了笑。
这是她今生的丈夫, 是那个前世在她死前大哭的男人,而前世的她完全不了解他, 也不想去了解他是怎么成为常伯樊的。
这世她有点了解了,有点知道他为何会成为他了。他不是一个温良恭俭谦让的君子, 他脆弱时会哭, 转不过弯来时也很傻, 身上更无温善仁厚,假如前世她在婚前就知他是如此模样,定会与父母说一句:此君非良配。
她以前所以为的丈夫,就是与她一同生儿育女的人,他主外她掌内,如此一生。
但现实与自以为,其实住在两个截然相反的地方,全然不是一回事。
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动会走,会哭会笑,她的丈夫亦然,和她是一样的。
“不干净就不干净罢,”她道:“别太不干净就好了。”
至于她,只要她还在常家当着他的夫人的一天,他干净不干净,都会陪着他的。
常伯樊没想等来了这句话,他突然笑了,他抱着她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低笑出声,眼泪渗进了她的肩膀。
真是脆弱呀,苏苑娘任他抱着,心里悠悠地想,既然想哭那就哭罢,这外面也没有让他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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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九月,秋高气爽,正是秋收时分。
常府乡下的田庄送上了刚打下晒好的新米,让主人们尝鲜,苏苑娘尝过这新米,觉得分外地甜,给父母亲送过去了一些。
米刚送过去两天,知春就被苏夫人叫了过去,回来时知春眼睛肿红,一看到苏苑娘,又流泪不止。
娘亲来人叫知春,下人说是知春娘老子来看她了,苏苑娘便知道知春走的时候到了,等知春回来看到她就哭,她摇摇头,示意知春别哭了。
知春泪眼模糊,看不到她的摇头,哭着跪到地上道:“娘子,我不想离开您,我想侍候您到死。”
屋里做事情的明夏通秋一看到她进来就哭已不知所措,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到她跪下,两丫鬟慌忙也跟着跪。
胡三姐看看她们,又看看喜怒不显的娘子,自忖了一下自己最近写的字还是有长进的,想来与她无关,便退到角落,拉过一张小板凳坐着,好奇地看着自家娘子和知春妹妹她们。
也不知出什么事了。
“娘子!”
苏苑娘等她哭了一阵,等到知春惶恐不安地叫了她第二声,她方才摇头:“莫哭了。”
她起身,过去扶知春起来,扶了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去坐。
这屋子里没有丫鬟能坐的地方,知春不敢,急急摇头,“娘子,我没事,不用坐。”
知春很恪守礼数,比苏苑娘还懂得,可椅子她不敢坐,但她想教主人做的事情,每一桩的厉害关系,都要甚过她坐椅子此事。
只能送走。
苏苑娘没有勉强她,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泪,道:“说说。”
知春闻言,急迫地看着她,搜寻着娘子脸上的神情,“娘子,您……”
您是知情的罢?
“娘子,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知春说着,情不自禁掉眼泪,“夫人让我走,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不如三姐得力?娘子,我改,我会改的,往后您让我出去送信打听消息,我都会去的,我以前不去,是只想跟在您身边侍候您。”
胡三姐一边听着,不知为何突然带到她头上来了,立马鼓大了眼,尖起了耳朵。
“你不想走?”苏苑娘道。
“我不想走!”
“哪怕跟着我,往后嫁个家生子,生的儿女接着当我的奴婢?”苏苑娘问。
“我,我……”知春恍然想起,她是个奴婢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