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受命于危难,接掌太平道于四面楚歌之际,二十余年来苦心经营,终于凝聚子弟、建成一支铁血强军,南拒东齐、东抗高丽,保全我教民于乱世,弘扬本教威名于天下。’
‘彼时皇甫烈纠集诸阀于关中,虽有振奋之意,无奈腹背受敌、寡不敌众。为换取我太平道出兵牵制东齐,皇甫烈亲赴太平城与余会盟,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与余约为兄弟,誓言永不兴兵辽东,并许多他日得天下后,将燕云之地赐予本道永为藩篱。’
‘余感念天下苍生、且为其妖言所惑,不顾教中一片反对,慨然率子弟兵入关作战,与皇甫烈两面夹击,覆灭东齐。而后数年间,又随其南征北战,助其恢复中华、统一天下。我教子弟亦牺牲惨重,马革裹尸者十之五六!’
‘天下一统后,皇甫烈建元称帝,大肆封赏各阀,独独将我太平道冷落一旁,更不提昔日之血誓。余追讨数载,并以刀兵相胁,皇甫烈终于松口,邀余入洛京一晤,言欲以盛典封赏本教、裂土燕云,永为兄弟之好。’
‘余猜度可能有诈,然为我牺牲之数万兄弟,不能不赴洛京之约。临行前,余命孙元朗暂掌教务,并率大军于岭北枕戈待旦。一欸有变,立即出燕云,入中原,玉石俱焚!有此招,料皇甫烈不敢轻举妄动,余方率右护法公冶梁入洛京面见皇甫烈。’
‘孰料,一入洛京,便遭皇甫烈暗算,宗师、七阀、天师道大宗师尽出,右护法当场战死,余亦苦战力竭,为皇甫老贼所擒,教中至宝太平令、九节杖亦为贼子所得。’
‘彼时,余质问皇甫老贼,不怕我太平道大军南下中原乎?皇甫老贼曰,孙元朗有代余之心久矣,早与朝廷约定,约束本教按兵不动,以换取老贼无后顾之忧,对余痛下杀手!’
……
看到这儿,陆云没什么反应,苏盈袖却惊呆了。她定定的看着那张黄绸,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陆云依稀能明白,苏盈袖为何会如此震惊,但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便自顾自看了下去,但很快他也陷入了震惊!
‘皇甫老贼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碍于当年血誓,一直没有取余性命,只将余囚禁于地牢之中,定期强迫于服下化功散,使余无缚鸡之力。六载之后,天不容背信弃义之老贼,其行将殒命,居然命人将余生殉于其皇陵之中。’
看到这行字,陆云的心突突直跳,赶紧继续看下去——
‘余被置于陵寝配殿之中,再无化功散之苦,渐渐恢复功力,然为防备余脱出,配殿坚不可摧,余亦无法脱出。后于配殿地面发现水渍,推测地下有水。余以配殿中若干宝兵利器破开地面,掘洞至此,得水与鱼续命。又探究水道,认定此地下水通往洛水,余欣喜若狂,下水探路,然暗河空隙狭窄,不能容身,余以神功辅以利器破之,可日进七八尺。’
‘如此日复一日,破洞近百丈,余已衰弱非常、意气消沉,无以为继,终究不能重见天日,一雪心头之恨!’
‘余以豪杰自许,纵横天下,葬身于此邙山腹地、黄泉之畔,亦算死得其所,然大仇未报、衣钵未传、本教子弟未得安乐,教余如何瞑目?!恨恨恨!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不容!’
陆云默默看完寇仙之的绝命书,心情不由为英雄末路的悲凉无奈所感染,变得十分沉重。他默念着这绝命书上的最后两句诗‘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不容’,不由有些痴了。
这会不会也是自己一生的写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