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是挚友,窗外是白云,在三万英尺的高度之中,任何人都可以很放松。危月向空姐要了一杯鸡尾酒,然后对着端木赐致意,“在浮云之上与朋友相逢举杯,哪怕是喝着苦涩的酒也能喝出道家的仙意。端木君,饮胜!”“饮胜!”端木赐举杯饮,“要说道家的意境也要能看到浮云之上的仙家宫阙才好啊,那里有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如果真有,我愿做个雅贼,把那蟠桃偷来与君共飨,享日月同寿之福。”其实他不用吃蟠桃也可以得长生,但他希望自己的朋友也可以。幸好这里是头等舱,座位稀疏而乘客又不多,否则的话如果有别的乘客听了这两人之间的这一番古怪对话,非要怀疑他们是精神病不可,正常人哪里有这么说话的?然而这两人确实都不是正常人。端木赐把高脚杯放下,“看来你有很忠心很能干的家臣啊,不仅在最快的时间里为你效命,而且还肯帮你瞒过家族的眼线为你遮掩,让你能在不惊动家族的情况下顺利入境。这样忠诚的家臣,很需要重用啊,只是他这么做,无疑是违背了你父亲也就是现任家主的命令,你难道不担心他会受到惩处吗?”“在我元服的时候,竹中重治就奉命成为了我的侍臣,从此他效命的主体就从家族改成了我,为了我的命令就算是背叛家族他也在所不惜,何况是这么区区一件小事。”危月说道,“侍奉主君,为主君赴死,这就是他的大义!任何人也责怪不得,就算是父亲大人知道了,也只能违心说好,而不敢公然惩治。这就是日本人的忠义,和中国大约不一样。”端木赐点头表示理解。在中国人的思维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帝的,只有对皇帝的忠心才是大义,君臣之纲重于父子之纲。而日本人在这方面的观点却无限趋近于中世纪的欧洲,“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提倡个人的私义。很难说哪种理念更好,因为其所滋生的土壤不同,这是必然的趋势。在秦以后的古代中国,九州一统,君权威压天下,提倡对君主个人的唯一效忠也就成了文化道德的必然。而中世纪时代的欧洲和日本,采邑林立,诸侯割据,君主大权下移,这时候也就自然适合提倡一家一姓的效忠,而非一国。其实在春秋时代的中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刺客们怀着对主君的忠义,彗星袭月,白虹贯日,让太史公击节赞赏而为之列传。士人们投效列邦,为了偿还主君恩义哪怕是攻打自己的母国也在所不惜。所以这只能说是环境影响文化,其实本身并无高下。“我很久没来东京了,上次来还是陪你去浅草寺,你要做我的导游啊。”“这是哪里话,其实上次端木君来日本的时候我就发现端木君你似乎对东京的街道很熟悉啊,难道上次并不是端木君第一次来日本吗?”危月忽然问道。“日本平成七年,我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正巧发生了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轰动很大,所以我印象深刻啊。”“平成七年,也就是1995年。”危月计算了一下,然后疑惑说道,“那个时候端木君还小吧,就来过日本了?”端木赐面不改色,“我是陪着家父来的,来考察日本的投资环境。”“哦。”危月不疑有他。……虽说东京和海山之间往来的是国际航班,但其实所用的时间只有3个小时而已,比一些国内航班的航行时间还要短,比如哈尔滨到成都就要用4个小时。由此可见中国的地域之广,以及与日本之间的一衣带水,朝发夕至都不足以形容,他日如果两国之间一朝有变,那么……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始建于1938年,二战后在麦克阿瑟将军的命令下为美军所接管,当时端木赐作为美军的经济顾问之一,还曾经乘坐军用飞机在这里入境降落,当然也没人敢检查他的护照。而如今时过境迁,他又回来这里了。在出入境大厅检查护照时,端木赐很平静的就过了,轮到危月的时候他反倒还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确定危月能否顺利过关,端木赐很担心机场工作人员一见到危月的护照就立马通知高层,然后把人带走等着源氏来“认领”。“先生姓源啊。”办理入境手续的漂亮女孩手里拿着危月的护照,“这还真是一个古老的姓氏啊,我家邻居竹中先生以前的主顾就是姓源。”说着,手里的印章就盖了下去。竹中先生想必就是竹中重治,是危月的侍臣,为他打理好了一切,而这为女孩想必就是他安插的钉子,肯定是自己人,端木赐和危月一起向她点点头,算是致意,然后就风波不起地离开了。女孩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犯花痴,就算她在这里工作,每天人来人往见识过无数各种款式的帅哥,但以她的见识来看,这两个男人的容貌气质也是属于那种极其非常超级拔尖的,是属于可以刷脸吃饭的那种,只可惜,距离有些远了。“すみません、私の番ですか?(请问,是不是轮到我了)”接下来的乘客轻轻敲了敲台面,出声提醒道。他一番辛苦之后回国,本想快些回家休息,可眼前这个工作人员却痴痴出神,耽搁了工作,让认真的他有些不满。“はい、すみません!(是,对不起!)”女孩回过神,在接过这个乘客的护照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工作台上出现了一支红色玫瑰,想必是刚刚那位俊美的乘客留下的。一想到这,她不禁又出神了…………“你的玫瑰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发现?”走出出入境大厅之后,端木赐问道。“顺手从头等舱摘得,反正他们每次都要换,与其被扔掉,倒不如给我。”危月微笑说道,“只不过没想到还真的有用处啊。”“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那位可爱的小姑娘现在恐怕还在出神吧。”端木赐促狭说道,“有你这么一位帅气的乘客给他送花,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工作?一整天都会被粉红色的心情笼罩吧,晚上做梦说不定都会遇见你啊。”“只不过是一点谢礼罢了。”危月笑道,“我们现在去哪里?”他们这次来日本就是以率团拜访东京大学为名义的,至于出差时限却未定,一切随机应变。当然,既然是学校之间的交流,那么来东京的人当然不止是他们两个,还有一些老师和学生也会来,只不过他们先到而已,其余人等随后便至。端木赐说道,“这里是东京,是你的地盘,当然是你说了算。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危月摆摆手,“不不不,我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让这里成为我的地盘,在我的身份还没有被人发觉之前,那么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我说了算?”“当然!”“好,那你先去把那个小姑娘的住址拿到手,我们今晚就借宿在她家了。”危月,“……”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