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 / 2)

长亭 怪侠一枝梅 2812 字 2022-12-25

番外五

“哗”一声, 是奏折落到地上的声音,赵权直挺挺地跪在殿内, 任由他父皇将奏折猛掷在身上, 又掉落在地,他眉目肃然, 却无半分悔惧,双眼坚毅不改地直视前方,只待他父皇雷霆般的怒火。

“你知道你奏折里写的什么吗?!”赵骜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怒斥赵权道。

“父皇,儿臣此生除了她,绝不娶旁人, 请父皇成全儿臣!”赵权端然叩首,却久久俯身那处不肯抬头。

殿内一片鸦静, 赵权沉声不语, 却听他父皇沉稳的脚步声响至身前。

“抬起头来看着朕!”他父皇的声音威严沉穆。

赵权缓缓直起身, 抬头看去,他父皇身着明黄精绣龙袍,一双虎目精光有神, 时时散发出摄人的威严与压迫,他此刻再无一丝父亲对儿子的严厉, 却是帝皇至高者对臣子的审视, 目光冷漠又严苛, 赵权却分毫未退, 抿着薄唇抵抗着来自帝皇的压迫。

“你自出生起便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 却难得从未骄纵肆意,懂事起更沉稳自持,入朝以来亦是兢兢业业,从未让朕失望过。朕为你择封号为‘晋’,全天下皆知朕对你寄予厚望!今日,你竟要一个江湖女子做你的晋王妃,你可知,晋王妃不是寻常亲王妃,若有一日,你承继朕之天下,她就是你的皇后,她这样的出身,可担得起母仪天下四字?”赵骜沉沉开口,他看着这个历来最为宠爱的儿子,语中却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若心中还有朕,还有天下,便不该呈上这份奏折!”

赵骜缓了缓,这毕竟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叹气道:“你将奏折,朕就当没见过,刘卿之女朕与太后和你母妃都甚为喜爱,堪为晋王妃,与你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赐婚的旨意朕明日就下,你回府静思己过罢!”

赵权依旧跪在那处,闻言却将面前的奏折拾了起来,抚平褶皱处,缓缓奉于头顶,沉声道:“儿臣——请父皇恩准成全!”

“你!”

“放肆!”赵骜未料到他竟敢抗旨,不禁龙颜震怒,拂袖斥道:“朕的旨意明日就下,你滚回晋王府好好给朕闭门思过!”

赵权眼沉如水,却并无半分畏惧后悔,捧着奏折缓缓叩首起身,却步退了下去。

御案上的错银梅花三足香炉悠悠地飘出袅袅轻烟,只衬得一旁的滴漏声越发缓慢清晰,赵骜御笔朱砂,正不知疲倦地批阅着奏折。

“梆梆梆”是宫中的更鼓声遥遥地响起,赵骜按了按额角,放下御笔问身边内侍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已经亥时了。”内侍躬身回道。

“唔。”赵骜不置可否,又道:“回寝宫罢!”

夜凉如水,明月高寒。

赵骜方出殿门,却见月光下,一笔直的身影跪立在殿外,赵骜猛地顿下脚步,眼如寒霜地看向身后的内侍总管,却并未开口。

那内侍总管吓得忙跪下去,口中急急请罪道:“陛下恕罪,晋王殿下不让奴婢们回禀陛下!”

赵骜回过头看向跪在那处的赵权,沉沉开口道:“他何时跪在那处的?”

“回禀陛下,晋王殿下自午后出殿便一直跪在那处,奴婢劝过,晋王殿下却不听……”

“哼!”赵骜沉沉怒哼。

“朕过往便是太纵容他了!竟叫他敢这般威胁于朕!就让他在这里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他不准起来!”赵骜怒容满面,震袖而去。

长亭早已梳洗罢,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榻边,屋中四角的宫灯均只留了小小一烛,隐隐绰绰地跳跃着,越发显得夏末初秋的夜宁静悠凉。

“姑娘,已过亥时了,姑娘还是早些歇了罢。”初夏在旁提醒道。

长亭微微叹口气,蹙眉望了望门口,她耳聪目明,院外的动静哪里瞒得过她,却因心系赵权,忍不住还是期望下一刻赵权便如往常一般出现在门口。

长亭看了一眼初夏,有些担忧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罢?”

初夏浅笑着安慰她道:“姑娘莫要忧心,殿下今晨出府时,不是说过今日会晚些回来么?”

长亭皱眉道:“可现在都已经什么时辰了?”

初夏心中亦是忧虑,殿下素日若是留宿宫中,必是会派人回来通报,今日已这个时辰却还未有消息,不知是否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她心中作此想法,面上却不能露出来,江姑娘如今怀着身孕,是殿下一等一的大事,临出门还仔细吩咐了她们不得惊扰江姑娘,想必殿下亦有所打算,她哪里敢让江姑娘忧心。

想罢上前柔声道:“姑娘莫要担心,许是今日议事太晚,殿下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况且殿下往常留宿宫中是常有的事,姑娘还是保重身子,早些歇着罢!”

长亭想起从前赵权忙起来时,三五日不回府也是寻常,今夜不过二人蜀中回来他第一次不在身边,自己倒是不习惯了,想想真是好笑,长亭一时释然,嘴中却怨了赵权一句:“不回来也该派个人来说一句呀,叫人干等着……”

初夏见她释然,便笑道:“殿下该是忙完见天色太晚,不忍扰姑娘清梦罢,却不想姑娘这么晚了还在等殿下晚归。”

长亭脸一红,却抿嘴一笑,心想:这人哩,既是霸道蛮横,又体贴入微,真真叫人不得不落入他的彀中。

想着腹中的孩子,也不好再熬着,任初夏放下帷帐,便就寝了。

第二日,长亭如往常般梳洗用过朝食,闲来无事,正好趁赵权不在,便与初夏叫人送来一些花样来挑,想给未出生的小世子或小郡主做个棉衬的肚兜,二人正翻看着,门外却有侍女回禀,下边庄子刚送来的新鲜果菜和野味,请初夏去挑选些。

初夏本就掌着倦勤院的事,便朝长亭行了礼,随那侍女去了。

出了倦勤院,往大厨房走去,刚转过一条小路,果见一人立在那处,初夏忙行礼,口中道:“张总管。”

张勉看了看她,面上却掩不住的急忧之色,道:“昨夜我去宫门口等了一夜,却没一句话传出来,今早,方漏了一句出来,说是殿下从昨日午后便被圣上罚跪于殿外,这已是快整整一日一夜了!”

“什么?!”初夏惊声出口,“圣上为什么会罚跪殿下?”

众人皆知当今圣上十分宠爱晋王,晋王府的人更清楚,殿下行事稳重妥帖,少有行差踏错,从不曾惹恼过圣上,怎地这次会被罚跪这般久,想是圣上亦是动了真怒,更叫人担心殿下是做错了何事。

“宫中再无其他消息传出来,我如何知晓?”张勉顿足道。

初夏一时也有些惊慌失措,半晌方问道:“张总管唤我来有何事?”

张勉眉头紧皱,似是想起此次的目的,低声道:“这事决不能让江姑娘知道,你回去管好下人的嘴,莫让她们胡乱猜测,江姑娘如今不比从前,又有了身子,若是惊扰了她出点什么岔子,殿下回来可不要了我们的命?”

初夏想想宫中的事,他们人微言轻如何插得上手,还是将江姑娘照料妥帖方是正经。因点头道:“我知道了,张总管请放心。”

张勉点点头,道:“那快去罢!”

初夏回身便要往倦勤院走,张勉提醒道:“去厨下挑些东西再回去,莫叫她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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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临,长亭扶着院门,越发担忧起来,初夏却在旁安慰道:“姑娘,宫里派人送过信了,殿下这两日脱不开身,只能留宿宫中,叫姑娘莫要挂念,好生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