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p>

冷风幽幽，空地里高大壮硕的妇人眯起细小的眼睛，十指张开成蹼，在腿侧打着拍子，慢慢地一步一步朝草垛逼进。</p>

“我这院子里……看来又混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p>

它语调极慢，合着拍子和脚步，幽幽地在院内荡起。</p>

地上的一缕光线从它的鞋尖一点点爬上衣服、肩膀、脖子，将它的鲶鱼脸如闪电般被劈成两半。</p>

它停在两个草垛间隙前，草垛匐下丛丛暗影，有一处，格外的黑。</p>

确实是能藏东西的地方。</p>

它一把将周围四个草垛全掀飞。在飞落的细秆中，五指成爪往那处黑暗中抓去。</p>

噗唰——</p>

指甲嵌进草垛里，它扑了个空。</p>

妇人厉目扫向四周。</p>

身后是空地，身前左右是挨得紧密的草堆，它刚才破坏的几摞麻秆此时散落在地，光线无阻挡，溜进那片暗影。</p>

那里，什么都没有。</p>

“没人……？”它歪起头，脖子发出咔咔声，“我听岔了……？”</p>

身后的天空似乎有什么在摩擦移动，发出嗡嗡闷响。地面的阴影更加浓重，连客栈都仿佛蒙上黑布，一瞬间伸手不见五指。</p>

妇人瞬间变换表情，扬起灿烂的微笑，转身朝天空恭敬地说：“大人来了。”</p>

“嗯。我来检查一下饲品。”</p>

“啊……都准备好了，”它往客栈唯一还亮着的红灯笼处走，“大人请。”</p>

后院的门一开一合，黑影瞬间滑进去，妇人再次扫了眼外面，关上门。红灯笼由红变白，光亮降临这个院子，客栈的几间房屋透着光。</p>

院里静悄悄。</p>

许久，最近的果树后走出两个人影。</p>

卫寻惊魂未定地喘气。</p>

要不是刚才纪淮早早回来，在她发出动静的那一刻就把她往草垛里带，借着鲶鱼脸的拍子音隐到树后，她现在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p>

纪淮没责问她刚才的惊险，只靠近她，轻声说：“前面不能走了，待会儿我们绕圈，从树林里绕出去。”</p>

卫寻微仰头，鼻尖是他干净清爽的气息，“你摘好了？”</p>

“嗯。”</p>

纪淮：“走吗？”</p>

“好。”卫寻最后看了眼那幢三层楼房，脑子里闪过屋里女人的脸，到底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帮她，只能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无力，转身跟上纪淮。</p>

果树林不是很大，最外围有突然耸起的高墙，比树高，围墙后就是山峦。略一扫过，半山腰有处空荡荡，从底下的位置望去，感觉像是个洞口。</p>

纪淮看到那个，猛地停下，眉头皱起。</p>

卫寻问：“怎么了？”</p>

他出神几秒钟，然后继续走，“回去再说。”</p>

他们掐着点回到家中，几乎是前后脚，巡卫兵就来了。等应付完巡卫兵，两人都有些疲惫地倚在沙发里。</p>

现在是第9日，仔细算算，上一次睡觉还是在言宫，他们有二十多个小时没阖眼。</p>

凯撒从内间冲出来，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和肚子，叉着腰——虽然它胖得没腰——站上案几，控诉地说：“你们又丢下我去哪逍遥快活了？”</p>

卫寻和纪淮对视一眼，后者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鼓囊囊的布袋，放到它面前，完完全全把黑汤圆遮住。</p>

面对这座'大山'，凯撒还没来得及问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p>

它鼻子可爱地耸动着，四肢牢牢扒住麻布袋，尾巴摇得跟风扇似的。袋口没束紧，被它这么扯着，滚出一颗又一颗诱人的红果子。</p>

“哦、哦、哦！”</p>

每掉一颗，黑团子就兴奋地'哦'一声，看布袋的大小，显然里面有许许多多颗。它屁颠屁颠地去捡还在滚的果子，捡回一颗滚出一颗，顾了这颗顾不上另一颗。</p>

可把它幸福地忙活坏了。</p>

卫寻笑着帮它束好袋子口，然后替它拦了下圆滚滚的浆果。</p>

“太好啦！太好啦！”凯撒抱着满爪子的浆果，眼睛冒星星，“小淮淮，小寻寻，我觉得我还是爱你们的！”</p>

纪淮对自己的称呼不置可否。</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