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木桌上四散的裂痕，“我父亲曾问我，遇到罪犯行凶，我该怎么做？那时候我觉得，要么用武力要么用法律，不外乎两种选择。”</p>

“但进入城池后，我一个都没用到。”</p>

“就连选择武力时的冲动，我都没有了。于是，我安慰自己，因为我要努力改变这里制度，所以才暂时避让。”</p>

她进入城池那么久，看多了此地的荒诞，也有过不少愤怒，每回她都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不能连累别人，若是凯撒决定挽救这座城，那她也要出一份力。</p>

可内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在叫嚣着出来。</p>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不是吗？”</p>

选择懦弱，选择作壁上观。</p>

就连昨日早上，她跑回房间，难受地蜷曲身体时，脑海里清晰划过的，不是接下来如何做，而是……</p>

“我清楚地知道了……我抛弃了第一种选择。”</p>

年少时，总觉得自己能干很多事，事情也很简单，不是一就是二，她有满腔热血，也愿意付诸行动。</p>

长大后，事情由直线变成网状，一个节点的决定会影响别的支线，它也受到别的节点的束缚，好像走哪步都不适合，渐渐的，磨光了冲劲，囫囵一辈子。</p>

“之前面对很多选择时……我宁可自己冲动些，鲁莽些，让我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赤诚还在……”</p>

“但后来……我却开始害怕，怕对自己说的那句'忍住，等你有能力时再反击'是我逃避当下、是我懦弱的借口……”</p>

纪淮静静地看着她，问：“那现在呢？”</p>

“现在不会了。”</p>

卫寻抬脸，眉目舒展。她的眼睛很亮，熠熠如明珠。</p>

“我好像突然有了目标和方向，有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有被需要、被支持。”</p>

确实，这世上的自我怀疑，大多源于无能为力。可她现在，知道了f区有一个还存意识的平民，或许他们能挽救他；知道了如何改变城池的现状，纪淮和凯撒，也不会因为怕她危险而隐瞒她……</p>

这种有明路的感觉，足以让她心生希望和勇气。</p>

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神采奕奕，与他说起自己的秘密时，灵动狡黠，像一只挠人心口的猫。</p>

纪淮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上，觉得手指又有些痒。</p>

一圈黑白毛线团蹦到桌上，瞅瞅左边，瞅瞅右边，最后张圆眼睛叫唤两声。</p>

“吱吱！”</p>

纪淮收回视线，“咳，看来人不在后厨。”</p>

……</p>

春花无功而返，他们只能暂且回房间。</p>

房门一开，就见凯撒盘腿坐在枕头上，双手环抱，嘴巴撅得老高，一副不想理人气呼呼的样子。</p>

卫寻实在想不出以凯撒这小短腿是怎么做出这种姿势的。</p>

相比于凯撒的冷淡，春花的表现则得体许多。它爬上枕头边，冲凯撒亲切地吱吱两声。</p>

“嘿？你还来炫耀？”凯撒瞪它，“怎么着，你是放风惬意了是吧？你老哥我独守空房，已经很寂寞冷了，你的小良心在外头的时候就没有丁点的痛吗？”</p>

“吱吱！”春花一屁股坐下，把枕头压出浅浅的坑。</p>

这两声的意思大概是没有的了，因为凯撒气得炸毛，它伸出一条短腿，万分刻意地画三八线。</p>

“我告诉你小春花儿，今晚上，这里最柔软的部分归我，你要睡…就、就………”</p>

它呲溜滑到边缘，拎起枕头边，把下巴昂到天上去，“……就给你扯点布料吧！”</p>

“吱吱……”</p>

卫寻看不下去了，“凯撒，别欺负人家。”</p>

“？”</p>

身边的春花歪过脑袋，露出似曾相识的呆萌表情。</p>

“吱……”</p>

春花好委屈，但春花不说。</p>

凯撒：……好你个装疯卖傻还卖萌的家伙，特么比窦娥还冤的是我吧？</p>

它气得不行，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顺便组织语言。</p>

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呢，后颈皮就被人提溜起来，眼见着春花胖嘟嘟的身躯在视线中缩小、变远，最后变高，凯撒愣愣地望着那张突然放大的床，觉得脑子卡壳了。</p>

纪淮抛给它小毯子，“今晚你睡地下。”</p>

“为什么？”</p>

它干嘛要和纪淮一样睡硬邦邦的地？它要睡软软的床！</p>

纪淮没给它争辩的机会，毫不客气地灭灯。</p>

还为什么呢，有春花就算了，难道我会同意让你和卫寻单独睡吗？</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