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窗户里的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连门把手也规规矩矩地横摆,仿佛刚才的几秒是她的错觉。</p>
卫寻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她小时候看见蟑螂时也是害怕到僵在原地,然后极其小声地呼喊父亲过来驱赶,现在的状态如出一撤,面前那间房屋古怪到令她害怕,或许她应该拔腿就跑,然后拉住纪淮告诉他诡异之处。</p>
对了……纪淮。</p>
卫寻晃了下神,顿时也没这么害怕了。纪淮就在前面,她走几步就能拉住他的衣袖,她不用害怕。</p>
稍定下心,卫寻盯着那扇门,脚步极轻又极缓慢地朝后移动。</p>
慢慢地、一点点,直到和那扇窗挪开一定的距离,她才开始往旁边移。</p>
窗户后的门简直要被她盯出一个洞来,卫寻不敢松懈,就保持这个正对的姿势,小心谨慎地走,直至走过转角,余光中连窗户都看不见了,才敢回头疾走。</p>
只是没走两步,她就顿住了。</p>
转角后的巷道没有多深,也比刚才那条宽敞,两边房屋都关得严严实实,几米外是另一排朝后的房子,是条死巷,一览无遗。</p>
卫寻心沉下去。</p>
纪淮和凯撒呢?</p>
她捏紧拳头,警惕地盯着边上破败的房屋,开始无声地迈步。</p>
地面不是纯粹的水泥路面,还覆盖厚薄不一的细泥沙,如果纪淮从这里走过,应该会同她一样,留下脚印。</p>
卫寻分神地仔细查看,一直走到巷子尾,她都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足迹。</p>
怎么会……卫寻僵着脸。她明明是跟在纪淮身后进入的坊市,因为这里道路窄细,只容一人通过,他们才一前一后走。刚刚纪淮不是在她前面吗?不过就是一个转角,按理说,这里就这一条巷道,纪淮不是拐进这,又能拐进哪?</p>
不…不对……</p>
如果纪淮真进这条浅巷,应该很快就会回头叫她,然后重新找路。可事实上,她方才在原地僵了那么久,纪淮也没有出现……</p>
卫寻扫过紧闭的房屋,扫过头顶上那些黑黢黢的'纸板箱',又扫过来时的巷子口,只觉得这里每一处都不怀好意。</p>
周围又变得如此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卫寻不敢大声呼喊纪淮和凯撒的名字,她对转角后的那道门还心有余悸。</p>
如果这里,真有别的东西……她这样做了,会把东西引来的。</p>
卫寻深吸口气,往回走。</p>
这条死巷无法前进,她只能再回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路。</p>
她走到岔路口。</p>
来时的那条道路依旧歪歪扭扭,这里所有的房屋都极其相似,破败不堪、废弃许久,一眼望去,她都记不清是透过哪家的窗户口看到的异动——粗粗一扫,朝向巷口的门窗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个,一层又一层,摇摇欲坠地使劲堆叠。</p>
卫寻仰得脖子都酸了,只看见灰涩的一线天。巨大的坊市幽黑沉寂,没有一丝光亮。</p>
——实在是安静到发指,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p>
她看了眼平地上也相互紧挨的房屋,戒备地穿过窄巷,闪身进入两个店铺之间的空档。</p>
她刚才看到这家店后有半截楼梯,应该是可以通往上一层的,她得先离开这个地方,至少,离那间让她觉得怪异的屋子远点。</p>
然后去高处找人。</p>
卫寻侧着身体走向屋后,倒令人意外,屋后的那段楼梯,不仅仅只通往第二层。它七折八折,竟然连接了好几家,从第一层开始,弯弯扭扭地攀到第四层,然后插入一间楼阁中。</p>
卫寻估计,这楼梯可能连的层数还要高。</p>
想了想,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刻刀——这刀还是当初从纪淮桌子上拿的,她一直带在身上,连去寅宫假充画师时也带着。目前兜里,除了凯撒的几颗巧克力豆和手电筒,就剩刻刀尖锐锋利。</p>
她攥住刀尖,在楼梯旁的木桩上,小声又快速地刻了个向上的箭头。</p>
不管是给自己,还是给纪淮他们,做个标记总是好的。</p>
她开始踏上楼梯。</p>
万幸,这个木制楼梯看着陈旧,却也结实,除了走上去会从木板缝里散落细灰,倒不会发出什么咯吱咯吱的声音。</p>
坊市里房屋的建造很随意,上一层的房子不一定完完全全对准下一层,房子虽然格局类似,但大小不一,卫寻有见到一个房屋上顶着三个小房子的,也有两个分隔开的木屋上建造房子的……</p>
而楼梯也因为奇怪的建造格局变得曲折。</p>
此时,它正好从那两个木屋的空隙间穿过。</p>
头顶上是另一间房的底面,卫寻需要略微弯腰才能通过这筒子般的一段路,低头从木板缝隙往下看,三层高的地面细细窄窄,像一条小蛇。</p>
她刻完标记,直起身。楼梯也到了第四层。</p>
正对面的房屋像个快被压扁的纸板箱,四周都是比它大两倍的屋子,它挤在空隙里,'眼睛嘴巴'都被挤出来——窗台空空,窗户不翼而飞,大门洞开,正好跟楼梯相连。</p>
卫寻站在半空中,再没别的去路,只能硬着头皮进入房子。</p>
是很久没住人了,房子破旧,结满蜘蛛网,随便一扫,就见一个桌子两把凳子,其中一把还缺了腿,斜斜支棱着,摆在墙角。</p>
不过没有多少灰尘。</p>
越往上,坊市似乎越干净些。她走第一层楼梯的时候,木板上还有地面带起的细泥细沙,到第三层就没这种情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