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连声道:“我没有啊。”心想老子连这恶婆娘碰都没碰过,哪对不起云清了?
南宫逸冷哼道:“你另娶她人,还敢说没有。”他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若杨飞另娶梅兰,那他岂不是又有机会。
梅兰娇笑道:“这个你们都误会我相公了,我是奉小姐之命嫁与他的。”
二人齐齐一愕,又不约而同失声道:“什么?”
连杨飞亦吃了一惊,梅云清真的将梅兰许于自己,若果是如此,那她对这五年之约岂非毫无诚意,想到此点,心中不觉悲痛莫名。
南宫逸面色阴沉不定,心中又嫉又喜的紧紧瞧着杨飞。
吴云鹤低声道:“兰姑娘,真是梅庄主让你嫁给他,而非你自己愿意么。”
梅兰本欲点头,可瞥见杨飞满脸悲痛之色,转念浅笑道:“小姐见我与相公两情相悦,乘人之美,便将我许与他。”
杨飞心中大骂:你明明喜欢那个小白脸,偏偏还在这装模作样,存心借刀杀人么。
吴云鹤本来还盼梅兰说她并非自愿,闻言顿时万念俱灰,一跤跌坐椅中,道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来:“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梅兰芳心亦是一阵茫然,轻垂螓首低声道:“谢谢吴大哥。”她知道今生跟这个她颇有好感的男子再也无缘了,心中又转过一个念头,狠狠瞪了杨飞一眼,心道都是你这个无赖害的,看我再怎么修理你。
南宫逸忽道:“杨兄,那云清你准备怎么办?”他得知杨飞另娶,自己又有希望,言语之间自是客气许多。
杨飞心道这败家子为何突然这么客气了,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云清,他便可趁虚而入,这段时间他又不在梅云清身边,败家子天天献殷勤,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一日会夺了云清的芳心,定要让败家子绝了此念,想到此处,哈哈笑了两声道:“当然……”忽见梅兰面色一寒,后面那句“绝不放弃”便生生咽了回去,又嘿嘿笑了两声,只是他脸上有伤,笑起来牵动伤处,笑起来倒比哭更难听一些。
梅兰道:“现在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我与小姐共事一夫又何尝不可。”她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南宫逸这个败家子,反正死无对证,难道他还找梅云清亲口对质?
吴云鹤伤心欲绝道:“你真的愿意嫁他作小,也不愿……”后面之言却不便道出,不过在场之人尽皆明白其中之意。
杨飞心道只要你喜欢,速速将这恶婆娘带走,老子就千恩万谢,放烟火庆祝了。
梅兰轻声道:“吴大哥,对不起。”
吴云鹤摇摇头,忽尔厉声对杨飞道:“姓杨的,要是来日你负了兰姑娘,我便是寻到天涯海角,也要一剑杀了你。”他此言倒同南宫逸在软香居外所留之言一模一样。
杨飞闻言一惊,连连道:“当然不会,在下怎敢对不起她,只要她待我好一点便成了。”心中不觉大是失望,为何这小白脸没点毅力,三言两语就放弃了。
梅兰眼眶一红,低声道:“吴大哥,你以后多多保重,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她这两句话倒是至诚之言。
吴云鹤定定的瞧着她,忽然一声大喝,身形一晃,门也不走,便从窗口掠到街上。
杨飞耳膜震得发麻,心中暗骂:小白脸,没事干嘛这么大声,你老爹死了么?
南宫逸正欲跟他离去,却被梅兰一把拉住道:“南宫名医,你还没帮我相公治伤呢。”
南宫逸一阵苦笑,坐在床头搭在杨飞腕脉之上,倒也似模似样。
杨飞心裏被他瞧得发慌,心道你这败家子可千万别说我得了绝症。
南宫逸忽然掀开被子,瞧得杨飞遍体鳞伤的丑态,强自抑住心中的笑意,方掩上锦被道:“杨夫人,杨兄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不少外伤,休息十天半月便成了。”
梅兰哼了一声道:“南宫名医倒与先前找来的那庸医说得一模一样。”
南宫逸心道我好心帮你老公治伤,你反在这冷嘲热讽,不想要你老公的命,想做寡妇么,他本欲发火,转念又想若我不显出一点医术,倒真与那些世俗庸医一般无二了,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本名医开张药方,你依方抓药,每日早晚两次,喂与杨兄服食,三日之内定可药到病除。”既然梅兰名医前,名医后,他干脆自称起名医来。
杨飞闻得三日便可痊愈,大喜过望,到时他便可想法子逃之夭夭了,忙道:“败……”他败家子叫得顺口了,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改口道:“南宫兄,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小弟来日定有所报,娘子,还不快帮南宫兄研墨备纸。”
南宫逸哪知自己多了一个外号,要是知道杨飞心中之意,只怕要偷偷在药方中放上一剂毒药了。
梅兰见他竟然使唤起自己来了,只恨得咬牙切齿,暗道你这无赖皮痒了是不是,看本姑娘呆会怎么治你。口中却轻轻应了一声,果真研起墨来,似足一位出嫁从夫的贤妻良母。
先前赵大夫开药方时笔墨尚未撤去,南宫逸堪堪提笔写得数字,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有人道:“夫人,药买回来了。”显是方才梅兰吩咐去买药的店小二回来了。
梅兰开门接过,赏了那店小二一锭碎银,那店小二千恩万谢后方才离去。
梅兰将那赵大夫开的药方摊到南宫逸面前道:“南宫名医,这是庸医开的药方,您老瞧瞧可有何不对之处。”
她左一句名医,右一句名医,满口反话,若是照南宫逸原来性子,早拂袖而去,可一来自己早已答充于她,二来回去吴云鹤一问,自己要是没有开药,还不与自己当场翻脸,连兄弟都没得做了,耐着性子看了一遍,点头道:“方子开得倒是没错,只是少了一味主药。”
梅兰笑道:“不知少了哪一味,我这便派人去买。”
南宫逸摇摇头道:“千年天山雪莲,在这小镇之上恐怕很难买到,不过杨兄运气好,本名医身上恰好备有此药。”
杨飞满脸狐疑的将他全身上下瞧了一遍,怎么看也不似藏得有如此名贵药材,嘿嘿笑了两声道:“那烦请南宫兄借来一用,小弟来日定当奉还。”他先满口应承,心想你到时去哪找我。
南宫逸笑道:“前日本名医曾赠予杨兄一瓶疗伤灵药,不知杨兄可否还剩得几颗?”
杨飞不觉望向梅兰,正是这恶婆娘拿了他的灵药不还。
还好梅兰颇是自觉,自囊中摸出那碧绿瓷瓶道:“南宫名医说的可是这一瓶。”
南宫逸点点头道:“这雪乌丹之中正是以千年天山雪莲作药引,辅以万年何首乌,九转还魂草等奇效药草炼制而成。”这几样都百年难求,其实他自己也没找全,只不过用一些次品充数,以南宫世家的实力尚不是那般难寻。
杨飞听得吸了口凉气,便是将他拆骨卖肉也买不上其中一味的万分之一,心想反正这败家子喜欢拿着好东西到处送,不如再向他要些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当下涎着脸向南宫逸道:“南宫兄可否再赠予小弟一些,小弟来日定有所报。”心中却道我将旁边这恶婆娘送给你,你再去转赠你那拜弟,岂不再妙不过。
南宫逸面有难色道:“这个本名医好不容易集全药材,只炼了这么一炉,所存已是不多,眼下身边只备得这么一瓶,要是赠予杨兄,这个,这个,对了,杨兄,你那瓶不是尚有十余颗么?”
杨飞哼了一声道:“哪还有,都被……”他本想说“被恶婆娘吃了”,忽尔想起恶婆娘便在身畔,急急改口道:“我吃了。”
南宫逸叹道:“可惜,可惜,此药虽好,对治杨兄之伤却不大对头。”言罢,自怀中又取出一碧绿瓷瓶,颇有些不舍的递给梅兰,方道:“瓶中尚有十二颗,夫人将此药化在庸医开的那副药中一起服下,本名医包保杨兄三日便可痊愈。”他说完此话,心中忍不住暗暗好笑,自己的脸皮何时变得如此之厚。
梅兰裣衽一礼道:“谢谢南宫名医。”
南宫逸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道:“这裏面是上好的金创药,夫人将此药每日在杨兄身上敷上一遍。”
梅兰应了一声将两瓶药接了过来。
杨飞见他身上药瓶极多,似拿之不尽,送之不绝,心想什么时候拦路抢他的劫,一定得记着将他身上的瓶瓶罐罐一古脑尽数搜去,拿去卖钱必定狠赚一票。
南宫逸见杨飞怔怔瞧着自己,怎知这家伙在打自己的坏主意,还道他以为自己心存顾忌,不肯卖力救他,呵呵笑道:“本名医以名誉保证,杨兄三日之后菲上不能痊愈,本名医从此决不再医人。”
杨飞嘿嘿又奸笑了两声道:“小弟怎会信不过南宫兄的医术。”
南宫逸揖手道:“既是如此,本名医便不打扰贤伉俪了。”言罢也学着吴云鹤般从窗口掠了出去,哪有一点名医形象。
梅兰呆呆望着窗口,芳心忽然一阵茫然,自己今后到底应往何处,难道真的便跟着这无赖厮混。
杨飞瞧她忽嗔忽怒,生怕她一言不合便挥剑相向,又悄悄钻到被中做缩头乌龟。
未想龟缩许久,仍不闻梅兰出声,钻出“龟壳”,梅兰人却已不见,不觉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又躲过一劫。
刚刚安心睡下,梅兰盈步行入,拿起南宫逸留下的那瓶金创药,微笑道:“相公,妾身已经吩咐人去熬药了,过一个时辰便好,妾身先帮你敷药吧。”
杨飞想起她的手段,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梅兰轻笑道:“相公手脚不便,还是妾身来吧。”言罢,毫不客气的揭开他的龟壳。
还好这次梅兰轻手轻脚,抚得杨飞舒坦之极,咪上双眼,差点忍不住呻|吟出声,心中隐隐觉得这恶婆娘温柔的时候瞧来也是挺不错的。
“啊。”杨飞一声惨叫,声传千里,原来梅兰狠狠在他要害之处拧了一把,痛得他眼泪都掉出来了。
梅兰似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将药轻敷在杨飞腿上,柔声软语的问道:“舒服么,相公。”
杨飞心道你别的位置不抓偏偏抓那个位置,想谋杀亲夫么?难道不怕做寡妇?心中虽有此念,却强作笑脸道:“舒服,舒服。”
虽然梅兰接下来并未使坏,杨飞仍是提心掉胆,好歹等到她用金创药将全身上下大小伤口敷了一遍,忙道:“娘子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梅兰轻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柔声道:“妾身还得去瞧瞧药熬好了没,相公休息会。”
杨飞巴不得这个大瘟神快走,连声道:“娘子快去,要是熬过时辰药效就不好了。”
梅兰嗯了一声方才离去。
杨飞又缩到龟壳中,暗自盘算自己在这恶婆娘身边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总有一天小命不保,可是如何才能逃出这恶婆娘的魔掌,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只有等三日之后身体痊愈之后再说,希望南宫逸名副其实才好。
还有一件事,便是怎么从那恶婆娘手中弄回紫气神功秘笈,若是丢了,一来对白向天不好待,二来自己的发展大计也化作泡影。
南宫逸那金创药果真名不殊传,只小半个时辰,杨飞已觉周身痛疼之感大减,起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之意。
正在杨飞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梅兰娇呼之声:“相公,你怎么了,怎么又藏到被子裏面了,是不是头痛啊?”
杨飞怎么敢应是,连忙钻了出来,信口胡诌道:“没有,没有,只是天气有点冷,想暖和暖和。”其实这中秋时节哪冷得起来。
梅兰手中端着一碗药,哦了一声方道:“那待会我吩咐小二拿个火盆进来,你看这药我已经照那个名医的指点将雪乌丹化了一颗到这药内,相公你便趁热喝了吧。”
杨飞点点头,由得梅兰将他上半身撑起靠在床头,怔怔瞧着梅兰递到他嘴边的那一勺药,心想这恶婆娘虽然不会在药里下毒,可莫要在裏面下点泻药才好。
梅兰见他犹豫不决,自是知他心意,芳心大怒,可笑脸依旧,柔声道:“这药看来有点烫,待妾身先替相公试试。”言罢果真将那药舔了一口,方笑道:“还好不怎么烫。”
杨飞这才放下心来,喝着梅兰喂来的药,心道这恶婆娘忽冷忽热,该当如何是好。
那碗药堪堪喝到一半之时,杨飞见梅兰心情似乎颇好,轻声问道:“娘子,你有没有看到为夫身上的一本书和一张图。”
梅兰奇道:“什么书啊图的,妾身没有见过。”
杨飞见她死不认帐,仍不死心,正欲再问,只闻得梅兰“哎哟”一声,胸口一阵灼痛,原来梅兰将剩下半碗药尽数泼在杨飞胸口,那药喝在嘴裏不是很烫,可洒在身上却烫得要命,他大怒之下,正欲大喊:“恶婆娘。”可想及这么一喊自己小命便得完蛋,只得又生生咽了回去,梅兰连声对不起,美目之中却殊无赔礼道歉之意。
杨飞低头见胸口红了一片,虽然没有烫破皮,可那些刚刚愈合的伤口被药水一浸,又裂了开来,露出裏面的红肉,药水渗到裏面,又痒又麻,颇是难受。
梅兰美目含泪欲滴,楚楚可怜道:“相公,真是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都是妾身的错,请相公责罚妾身。”
杨飞佯作笑脸道:“娘子只是一时失手,为夫怎会责罚于你。”心中却道:最好罚你卖到软香居去,免得在这慢慢要老子的命。
梅兰找来毛巾将药汁擦拭干净,柔声道:“多谢相公,妾身以后定当轻手轻脚,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杨飞见天色已近黄昏,便轻声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娘子该回房歇息了。”
梅兰似笑非笑道:“妾身当然跟相公住一间房。”
杨飞大惊失色,虽然二人闭口相公,开口娘子,可毕竟尚未成亲,梅兰这么做,岂不打算真的嫁给他,再说这么一来,自己连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连声道:“为夫一身药味,要是跟娘子睡在一起,岂非熏得娘子晚难成眠?娘子还是另开间房为好。”
梅兰笑道:“你我本是夫妻,妾身怎会介意相公身上味道,再说妾身还得守在相公身边,免得相公晚上病情恶化。”
她说得合情合理,杨飞听得无计可施,只得点头称是。
梅兰果真连被褥都备好了,用过晚膳,便将被褥搬到床的里边,那床本是夫妻所用的双人床,颇为宽大,梅兰脱了外衣睡在里边也不觉拥挤。
杨飞暗处庆幸二人不是睡在一张被子裏面,要不这恶婆娘趁自己睡熟之后给上两拳,还不得痛死。
不到片刻功夫,梅兰似已睡着,双手放在枕边,俏脸正对着杨飞,娇靥犹自挂着一丝笑意,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
杨飞心想自己若是痊愈,此刻便是最佳逃跑时机,他正这么想,手脚似已能微微动弹,虽使不上什么力,却已能轻轻掀开锦被。
杨飞心知必是南宫逸的灵药起效,不由大喜,心中破天荒的对南宫逸升起感激之意,他掀开被子,便欲起床,不由轻轻“哎哟”一声,周身痛疼欲裂,方知自己实在不宜动弹。
“相公。”梅兰轻呼出声,杨飞吓得三魂失了七魄,待躺好瞧向那恶婆娘之时,仍是双目紧闭,显是仍在睡梦之中。
难道这恶婆娘真的把自己当她相公,连做梦都叫这么亲热,杨飞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装睡,自是睡好再也不敢动弹。
又过了半个时辰,杨飞忽感一阵尿急,再也按捺不住,便欲起床。
“啪”的一声,梅兰一巴掌打在他脸颊之上,当真又响又脆。
“哎哟”杨飞脸上吃痛,尿意吓得缩了回去,梅兰立时“醒”了过来,藉着月光瞧着杨飞脸颊那个五指鲜明的掌印大奇道:“相公,是谁打你的?”
杨飞心裏早将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苦笑道:“不知道,我睡着睡着就挨了一巴掌。”
梅兰故作恍然,刚刚记起之模样道:“对不起,相公,妾身方才作梦,梦到有只蚊子便打了一巴掌,没想到伤着相公,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杨飞尿憋得颇是难受,极为尴尬的呐呐道:“娘子,为夫有些尿急,可否……”心道这恶婆娘别故意让他憋死,要是这样他宁可把尿撒在床上熏死她。
梅兰应了一声,俏脸一红,起得床来,扶着杨飞坐在床沿,还当真拿过夜壶服侍杨飞撒起尿来。
杨飞恨不得尿杀这恶婆娘,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想,不能做,瞧着梅兰那略显尴尬的模样,心道将来把你卖到软香居是不是也这般侍侯嫖客?
杨飞这尿憋了一日一夜,当真又急又长,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方才搞定,梅兰急急打开窗格,散去房中那股难闻的尿味。
杨飞浑身舒坦的睡到床上,心想这恶婆娘总算做了一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