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荷点了阮忆梅睡穴,冷眼瞧着杨飞哼道:“这回小姐连都说是你,铁证如山,你还想如何狡辩?”
杨飞本来满怀希望阮忆梅帮他脱罪,闻得此言,心中大骂杨云飞他老子什么名字不好取,取的倒跟老子差不多。他眼见柳荷满目杀机,心知不妙,顿想开溜,可他武功不及柳荷,迟早也被抓回来,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梅云清十有八九还在太原,被她得知,还不一刀把自己阉了干尽?他心有惧念,急急摆手道:“真的不是我,你家小姐少说了个字,你也知道那个人名字跟我差不多。”
柳荷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她亦觉此事疑点甚多,面色稍和道:“不如你随我一起去见我家老爷,你亲自对他解释。”
“好!”杨飞不假思索,满口应承,忽然反问道:“那你家小姐中了迷情之毒,看样子情况不妙,该当如何是好?”
柳荷道:“这个不劳杨公子操心,我们自然会请大夫医治。”
杨飞愕然道:“可在下听说这迷情之毒除了男女交合,别无他法……”
柳荷不知为何,瞧着这家伙就有气,一脸嘲讽之意道:“你是不是想……”
杨飞讪笑道:“如果柳姑娘非要在下如此的话,为了你家小姐,看在你们庄主的面上,在下牺牲牺牲,舍身取义,勉为其难了!”
柳荷暗暗好笑,叹道:“可惜啊,可惜!”
杨飞故作不知道:“柳姑娘可惜什么?”
柳荷道:“可惜你晚生了一千七百年!”
杨飞奇道:“这是为何?”
柳荷强忍心中笑意道:“若你早生一千七百年,秦始皇便不用千辛万苦,死伤百万修筑长城,只需拿你的脸皮拿上去一贴便成了。”言罢,她再也忍耐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杨飞干笑两声,他以前亦如此嘲讽过那败家子,此番落到自己身上,另有一番滋味。
这时一名婢女匆匆行来,对柳荷道:“表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
柳荷淡淡道:“知道了!”瞧了杨飞一眼,又道:“禀告老爷,采花贼已经抓到了。”那婢女稍现讶色,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你这不摆明是栽赃陷害吗?”杨飞差点跳了起来,怒道:“我都说了不是我。”
柳荷道:“此事等我家老爷来了再说!”顿了一顿,语气转柔道:“我家老爷是明理之人,你若真不是采花贼,必定不会冤枉你!”
“好!”杨飞答得倒也爽快,忽然一掌向柳荷拍去,同时提气掠向窗口。
“你这淫贼,竟想逃跑!”杨飞掌势甚疾,柳荷遂不及防,只好侧身避去,再追之时,此淫贼已逃出阁楼。
杨飞自阁楼跃下,心中窃笑:这世上冤死的人还少吗?老子才不会那么傻在此等死,三十六计走为上!大不了以后再向云清解释。
杨飞堪堪逃出十丈,忽然一张大网迎面而至,天色黑暗,他哪看得清楚,立时被网个正着,成了网中之鱼,被人用绳索捆个结实,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不到片刻,便被五花大绑缚到那阁楼的大厅之内,见到满脸嘲笑的柳荷,杨飞愤然道:“老子一时不慎,被你耍诈给拿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等你家小姐醒来,真相大白,你们自会知道冤枉了好人!”他这番话固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可他生性怕死,说起来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色厉内茬。
柳荷冷笑道:“你也算好人?”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小荷,忆梅到底怎样?”
杨飞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急急赶至,身后还跟着一名美艳的中年妇人,显然是他妻子,俱是满脸急色。
柳荷恭声道:“老爷,夫人,小姐中了迷春|药,神智不清,奴婢点了她的睡穴,正睡着呢,只是那春|药厉害得紧,时间长了,恐怕对她身子不利!”
此二人正是阮忆梅的父母阮宝华夫妇,阮宝华还未出声,那阮夫人已埋怨起来,语带哭腔道:“让梅儿搬回府中,她就是不听,这下可好……”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阮宝华皱眉道:“夫人,现在不是怨天忧人的时候,咱们还是去看看梅儿吧!”又对柳荷道:“小荷,让你不要这么客气,你老是不听!我已遣人去请江神医,看看他可有医治之法,夫人,我们上去瞧瞧。”言罢,便同阮夫人匆匆上楼而去,他赶得急了,竟瞧也未瞧杨飞一眼。
柳荷对杨飞道:“呆会再让老爷处置你。”说完,飘然跟去。
杨飞见女煞星不在,心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瞧瞧自己身上的绳索,俱是牛筋所制,缚得既密且牢,他运足内力,奋力一挣,却是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仍是如此,知道逃走无望,只得作罢。
过得片刻,门口又行进一人,杨飞见得此人,顿时羞愧难当,“啊”的一声,急急垂下头去,不敢以面示人,来人竟是梅云清。
梅云清也未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杨飞,何况还是这般尴尬情形,怔了一怔,惊讶的道:“你,你怎么会在这裏?”
杨飞心中气苦,咬了咬牙,抬头瞧着心上人,低声道:“我被他们冤枉,方至如此?”
梅云清想起传话奴婢曾言柳荷已擒住采花贼,便猜道:“这么说,小荷抓到的采花淫贼便是你了?”
杨飞点点头,又觉不对,急急道:“真正的采花贼不是我,是一个叫杨云飞的家伙,他们都搞错了。”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梅云清听完,不置可否道:“事情若真如你所说,你确实是被冤枉的。”
杨飞闻她语气冷淡,不禁黯然道:“云清,连你也不肯相信我。”
梅云清淡然一笑道:“我信不信你又有何干系?从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
杨飞大急道:“云清,你是不是看见我跟我师父……”
“你师父?”梅云清柳眉微蹙,忽又冷冷道:“请不要叫我的名字,免得别人误会!”
“就是那个苏花语。”杨飞索性一口气将这两日他与苏花语所发生之事和盘托出,不过将他在客栈中强吻苏花语之事换成了他骗苏花语的那套说辞,至于刚刚在妓院他把师父给嫖了更是略过不提。
梅云清听得暗暗好笑,心中已然原谅了杨飞,仍板着脸道:“你怎么可以拜苏花语作师父?”
杨飞苦着脸道:“当然我和小燕子的性命就捏在我师……”他叫顺了口,连忙改口道:“哦,苏花语手上,不拜师又能怎么样?”
梅云清哼道:“这次算你过关。”
杨飞大喜,忙道:“天下所有人误会我都不打紧,就怕云清误会了我。”
梅云清忽道:“横竖你也拜了一个师父,不如也拜我作师父吧。”
“绝对不行。”杨飞大惊之下,一口回绝,一个师父已够他受了,再多一个,估计将他大卸八块也不够分的。
梅云清若无其事道:“不拜也行,那我走了。”言罢,作势上楼。
“徒儿拜见师父。”杨飞脸皮倒厚,央求道:“先别走啊,帮我松了绑再说。”
“跟你开玩笑的,你倒真的叫师父了,我可担当不起。”梅云清“扑嗤”笑出声来,忽然摒起玉指,在杨飞身上一划,竟若利剑一般,将那些绳索一一剪断。
杨飞紧紧握住梅云清的一双玉手,深情款款道:“早知你着紧我,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谁着紧你了?”梅云清俏脸微红,横了他一眼,道:“好了,不跟你磨蹭了,我还得去瞧瞧表妹。”
杨飞本欲随她上去,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个嫌疑犯,上去难免有些尴尬,便道:“我在这候着,云清你快去快回。”
梅云清微微颔首,将手抽回,这才上楼。
杨飞如释重负,也不急着逃走,舒舒服服的坐到椅中,自个斟了杯香茶,慢条斯里的喝了起来。
过不多时,红儿领着一名郎中模样的老者匆匆行入,显然是那位江神医,她见杨飞眨眼间从阶下囚成了座上宾,不觉一怔,也不好多问,领着那老者上楼而去。
等了半晌,杨飞闲极无聊,心中一动,聚起功力,往楼上听去,看那江神医到底有何法子去解杨云飞所言中者无救的迷情春毒。
那江神医显已诊治完毕,只闻阮夫人颇为急切的声音道:“江神医,我家闺女病情到底如何?”
江神医道:“阮夫人,令媛五脏沸腾,热毒攻心,若不依法疏导,恐有性命之虞。”他不好太过坦白,说阮忆梅要与男子行房,才讲得这般文诌诌的,听得杨飞暗暗好笑,原来这个所谓的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只怕较败家子也颇有不如。
阮宝华问道:“江神医,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江神医道:“请恕老朽医术浅薄,无能为力,阮老爷还是另请高明。”顿了一顿,又道:“老朽开个清热解毒的药方,或可拖得一时半刻。”
阮夫人忙道:“红儿,快准备笔墨纸砚!”
那江神医写完药方,又叮嘱道:“阮老爷,此药只能暂解一时热毒,不可根治,若需根治,还须……”
阮宝华唯恐他道出,连忙道:“多谢江神医,小荷,到帐房支三百两,代我送送江神医。”
柳荷恭声道:“是,老爷!”
江神医推辞道:“阮老爷,无功不受禄,老朽并未治好令媛之病,如何敢当。”
阮宝华道:“深更半夜,劳烦江神医跑这一趟,要的,要的。”
江神医推了半晌,方道:“那老朽却之不恭了。”
阮宝华揖手道:“江神医客气了,请!”
柳荷道:“江神医,请!”
杨飞闻得二人要下来,连忙正襟坐好。
不到片刻,柳荷伴着江神医行下楼来,见杨飞高坐堂上,含笑瞧着自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中愕然,瞪了他一眼,方同江神医离去。
这时,杨飞只闻阮宝华道:“红儿,你去请杨公子上来一下。”阮宝华说得声音极大,杨飞即使不运功亦听得清清楚楚。
杨飞见阮宝华如此客气,毫不以采花淫贼之“礼”待他,不由大奇,心想这阮宝华莫不是真的想自己当他女儿的解药吧,梅云清就在旁边,知道了可大大不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可如何是好?又想阮忆梅若真的投怀送抱,抱着心上人的替身,只怕自己也做不成那柳下惠!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不待红儿下楼,便即高声道:“阮老爷,在下这便上来,不劳您相请了。”
杨飞上了阁楼,瞧向梅云清,却见她玉容冰寒,瞧也不瞧自己,直望着榻上的阮忆梅,顺着美人目光瞟去,只见阮忆梅穴道未解,仍在熟睡,不过她情欲已起,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犹在微微喘息,连玉颈亦泛起红潮,那副春情泛滥的模样看起来诱人之极,杨飞心想床上躺的若是梅云清,不劳阮宝华相请,自己早就去当解药了,他瞧得入神,连阮夫人同红儿去煎药也未察觉。
梅云清芳心不悦,一声轻哼,杨飞连忙收起色心,向阮宝华施礼道:“在下杨飞,见过阮老爷。”此人可是梅云清的舅父大人,俗话说见舅如见娘,不能怠慢,不过他礼数固是周到,可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跟一个叫化子找人要饭倒差不多。
“免礼!”阮宝华望向梅云清询问道:“清儿,他便是杨飞吗?”
梅云清点头道:“是的,舅舅!”
阮宝华一脸诧异道:“昨晚我在布政使杨大人府上见过他,那时他好象不叫这个名字!”
梅云清小姐脾气发作,狠狠瞪了杨飞一眼道:“这是他的事,清儿也不知道!”
杨飞哪晓得昨晚阮宝华亦在场,极是尴尬道:“那个是在下取的化名!”
阮宝华呵呵笑道:“清儿,他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取个化名也没忘了你,那名字跟你的闺名只差一字。”
梅云清又羞又气道:“谁要他取得跟人家一样!”不过她想起“梅云飞”三字,真如阮宝华所言,若非杨飞对自己情深意重,怎会取此化名,她思及此处,芳心一阵甜蜜。
杨飞脸皮极厚,嘿嘿笑道:“多谢舅舅夸奖。”他打蛇随棍上,索性学着梅云清称谓,套起近乎来了。
阮宝华尚未说话,这时阮夫人匆匆行来,显是听到两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化名?”
阮宝华笑道:“在说清儿的未婚夫婿!”顿了一顿,反问道:“夫人,那药煎了吗?”
“红儿正在煎呢?我来陪女儿!”阮夫人坐在床头,喋喋不休道:“还好家里开着一间药材铺,要不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抓药!”瞧了杨飞一眼,问道:“这位便是清儿的未婚夫吗?”
杨飞不待梅云清应声,便即应道:“正是在下!”
阮夫人见杨飞衣着寒酸,亦无什么特别之处,不由皱起眉头道:“清儿,他也……”
阮宝华知道自己这个夫人口无遮拦,忙向杨飞拱手道:“杨公子,方才小荷待你有何不到之处,还望见谅。”
“舅舅客气了!”杨飞见阮宝华不反对,笑嘻嘻道:“只要您老不要误会我便成了。”
梅云清见他嬉皮笑脸,一副无赖模样,芳心更是不悦,不禁又冷冷哼了一声。
阮夫人轻声道:“清儿,你未婚夫为何这般轻浮。”梅云清闻得此言,脸色更加难看。
“夫人!”阮宝华瞪了阮夫人一眼,对杨飞道:“杨公子,事情经过还请详说一遍?”
“舅舅喊我小飞就行了!”杨飞未想阮宝华这般好说话,大概是自己昨晚在布政使府上表现太过出众了吧!他自鸣得意,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才愤愤道:“舅舅,那杨云飞真不是东西,忆梅表妹待他如此,他却行此卑劣之事,当真禽兽不如。”他不好直呼阮忆梅芳名,免得梅云清吃醋,便加了表妹二字,却惹来梅云清一阵白眼。
阮宝华不知该不该信他,沉吟道:“事情若真如你所言,此事便大大麻烦,你可有何证据?”
杨飞将那瓶迷情取了出来,得意洋洋道:“此药名曰迷情,忆梅表妹便是中了此毒,那杨云飞与我打斗时不慎遗下,被我拾到。”
阮宝华接过瞧了一眼,还给杨飞,又问道:“当时可还有人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