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毁天灭地(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4962 字 3个月前

所有人都惊得呆了,谁也想不到方才还亲似兄弟的付无忌竟会偷袭白向天,他究竟意欲何为?一时场中寂静无语,只余晰晰沥沥的雨点之声。

白向天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厉呼,一掌向付无忌拍去,其势之强,掌势甫出,气劲已将地上砺石刮起无数。

付无忌亦是一声大喝,舍长取短,弃剑举起双掌向白向天如山掌势迎去。

“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气劲迫得周遭之人远远避去,付无忌身形一晃,生生向后退了三步,这次更是让人惊异,虽说白向天重伤之下,功力发挥不到三成,可凭他方才那惊人武功,仅此三成,连明孤鸿来也未必能应付得这般容易,难道这师兄弟二人皆是深藏不露的一等一高手?他方才若施展真实功夫,哪会被太行山一干山贼弄得如此狼狈。

付无忌脸色阵红阵白,忽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白向天武功之强,实在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相处二十余年,自己竟然不知他武功如此了得。

付无忌抹了一把嘴角血迹,苦笑道:“师兄武功好生厉害!”

白向天望着付无忌,既是伤心又是失望道:“师弟,你为何如此待我?”付无忌一向是他最信任的人,二人朝夕相处二十余载,可说比亲兄弟还亲,竟然趁他不备之时重创于他,实在令他痛心疾首,他此刻身体受伤虽重,却远不如心中之痛。

付无忌默然不语,好半晌方道:“人人都想得到的那样东西,师兄,你可以给我吗?”

“你在振威镖局隐忍这么多年也是为了此物?”白向天缓缓解下背上之物,此物缚得极紧,方才一番血战,他身上衣衫破损虽多,却未曾失去。

付无忌微一颔首,沉声反问道:“师兄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也是为了这把剑吗?”

白向天面色惨白,那柄匕首插在他心口之上,若非他功内深厚,护住心脉,早已气绝,哪能似此刻这般谈笑自若。他抚着胸口,暗暗运功调息,心念急转,思忖脱身之策,口中冷哼道:“那是你之所图,而非我的目的,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蓦地紫气一闪即逝,十几个欲趁白向天伤重不支之机偷袭的太行山贼一阵惨叫,便已身首异处,惨死当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向天虽身受重伤,太行山那帮乌合之众仍非他一招之敌,余人见得此景,哪敢再生歹念,尽皆远远避去,留下一大片空地让这两个师兄弟斗个你死我活,最好两败俱伤,他们到时再一哄而上,捡渔翁之利。

付无忌淡淡瞧了众人一眼,双目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回首望着白向天微笑道:“师兄武功之高,实在出乎无忌意料之外,无忌跟随师兄二十多年,还不知师兄原来是天下绝顶高手!”

白向天仰首向天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之中蕴含无限凄苦,原来这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义皆是虚言,真是可笑。

付无忌道:“不知师兄笑什么?”

白向天冷冷道:“我笑自己有眼无珠,这么多年把一个畜生当成了兄弟!”语气一变,又道:“那日小飞告诉我你与西厂中人来往时,我便早该有所防备,只恨我太信任你了,没放在心上!”

“小飞?”付无忌脸色稍变,似思起极重要之事,反问道:“师兄你一向对小飞青睐有加,那晚借故将小飞赶走难道也是有意为之?”

“不错!”白向天叹道:“可惜他有你这么一个叔叔!”

若是杨飞清醒,闻得此言,定会大喜,白向天将他逐出师门竟非出自真心。

付无忌道:“师兄好厉害的后着!”

白向天道:“只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师兄既知已无幸理,就让无忌送你一程吧!”付无忌言及此处,右手一引,手中已多出一把长剑,不知是哪个死鬼所遗,仅这么一手凌空摄物的功夫,付无忌的身手足已挤身江湖绝项高手之列。

付无忌手中长剑一阵轻颤,向白向天胸前要害疾点七下,他剑势未发,七道剑气已破空而至,正是三绝门三大绝学之一的“追魂剑法”中的那记“七剑追魂”,不过此刻使来较之他平日高明百倍。

“原来师弟也是暗中藏拙!”白向天虎目稍现异彩,一声冷哼,左手抚胸,右手向付无忌长剑迎去,他的手中似若无物,可与付无忌长剑相交,竟然发出“锵”的一声轻响,那柄百练精钢被生生削去一截。

付无忌喃喃道:“蝉翼剑,果然是蝉翼剑,师兄终于肯让无忌见上一见了。”言罢一声长啸,眨眼功夫,自前后山路掠出数十道人影,个个黑衣蒙面,身形佼键,绝非泛泛之辈,决计不是太行山这帮乌合之众可比,白向天心下估量,即便自己丝毫无损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山岩之后的三人藏得颇为隐密,一时也无人发现,倒是杨飞旧伤复发,昏了过去,让苏花语和南宫燕心急不已,眼下形势急转,自己若被他们发现,拖着如同死人的杨飞,只怕插翅难飞。

“很好,很好!”白向天虎目环视四周,仰首狂笑道:“原来师弟早有打算,这一路上,好深的心机啊。”

付无忌微笑道:“师兄过誉了!”忽尔脸色一变,高喝一声:“杀!”手中半截断剑陡地碎作无数暗器,聚而不散,形成斗大的圆盘向白向天激射而至,那圆盘丈许见方,恰好将白向天罩在其间,若白向天侧身闪避,倒也不难,不过如此一来,必落入太行山山贼及一干黑衣人合围之中,可若是不避,这些暗器又急又密,何人接得过?

白向天既未接也未避,只见他右手蝉翼剑一挽,那由断剑聚成圆盘好似被一股大力牵引,改变方向,一个不少的向付无忌反卷而去,唯一不同的是,去势更疾,发出一阵呜呜的破空之声,他再一变招,掠过数丈虚空,手中那柄宛若无物的蝉翼剑后发先至,已探到付无忌胸口。

付无忌似已早知那些暗器不能奈何白向天,气机一变,双膝忽然一折,身子向后平倒,白向天剑势虽然落空,那些断剑却如长了眼睛,方向再变,向平躺付无忌袭去。

付无忌武功亦是了得,未见他有何动作,身子违反常理的原势平平滑退三丈,只闻得一阵“叮叮铛铛”之声,那些断剑碎片射在坚石地面之上,竟个个入石半尺,惊人之极。

白向天赞了一声好功夫,与付无忌激斗起来,他本欲速战速决,趁着那些黑衣蒙面人尚未解决太行中人之前除去付无忌,可过了几招,才知此乃一厢情愿,虽说自己重伤之下,发挥不到先前三成,对付江湖上一绝顶高手亦无问题,付无忌此刻的武功,较之原来只怕高上不止十倍,他为了蝉翼剑隐忍如此多年,实在不易。

二人在此激斗,场中情势已变,那些太行山中的强盗还不知这声“杀”字是他们的催命符,只见那些黑衣人双手纷扬,飞出无数寒光,向那些太行强盗射去。

那些太行山山贼大多武功平平,平时滥竽充数还可以,遇上这些武林高手,哪能济事,虽有防备,眼见暗器射来,却避之不及,纷纷中招,那些寒光一闪即没,只闻那些太行山人一阵惨叫,倒下一大片,个个面色泛黑,眨眼便已气绝,可见毒性之剧。

“大伙小心,这些暗青子有毒!”太行山几名武功较高之人疾声高呼,连声令下,不过为时已晚,一干黑衣人停手之时,他们已死了半数之多。

余下之人见得此景,已然心神俱丧,只顾逃命,他们人数虽众,哪还是这群黑衣人对手,他们选在这个地方对振威镖局下手,本是看中地利,只需前后一堵,敌人插翅难飞,孰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倒断了他们自己的去路,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待毙。

不到盏茶功夫太行山之人便被杀得一干二净,其中不少受逼不过跳下悬崖,只见方寸之地尽是残肢断臂,宛若人间地狱,南宫燕闻了血腥之气,心中作呕,又大吐特吐,将先前果腹的干粮尽数吐了出来。

苏花语轻抚着她后背,柔声道:“小燕子,你无甚大碍吧?”

南宫燕被雨水一淋,俏脸愈加苍白,轻咳几下,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事,多谢苏姐姐关心!”稍凝心神,反问道:“苏姐姐,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帮杨飞的师伯的忙?还是出手……”她已从苏花语口中得知场中一人是杨飞最敬重的师伯,一人是他的亲叔叔。

苏花语道:“眼下情势不明,一个是他师伯,另一个是他叔叔,咱们哪个都惹不起,若冒然出手,只怕徒然送命。”

南宫燕道:“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杨飞他……”

这时杨飞呻|吟一声,醒转过来,南宫燕大喜过望,抱着他道:“杨飞,你没事吧?”

杨飞摇摇头,轻轻挣开南宫燕,凝神望向场中相斗二人,一个是待他极厚的白向天,一个是他视若亲父的付无忌,自己到底该当如何是好?他思及此处,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更是头痛欲裂。

这时那些黑衣人为毁尸灭迹,用化尸水将太行山的那些贼人尸首一个个化去,流出尸水被雨水一冲,顿时立时一干二净,瞧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三人咋舌不已,眼下只余振威镖局的那十几具尸首摆在山道之上,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

杨飞低声道:“咱们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会杀人灭口。”他们所藏之处虽然隐密,但此处高手众多,难保无人察觉。

苏花语点头道:“杨飞所言即是,为今之计,咱们还是避为上策!”

南宫燕皱眉道:“苏姐姐,你不是来夺那蝉翼剑的么吗就这么走了……”见杨飞狠狠瞪着自己,后面那句“白来一场”哪还说得出口。

“就怕有人下不了手!”苏花语一瞬不瞬的望着杨飞轻声道:“何况事有可为不可为,咱们惹不起付无忌那伙,也打不过杨飞师伯,所以……”她猜知杨飞心意,言语中对付无忌自然也不大客气。

杨飞垂下头去,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帮我师伯的。”

苏花语稍露笑意道:“那好,咱们走吧,不要那什么蝉翼剑了!”

杨飞奇道:“你不想弄清你的身世了吗?”

苏花语道:“身世可以慢慢的查,又不急在一时,要是为了此剑把命送了实在划不来。”

杨飞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黯然道:“咱们走吧,希望他们尚未察觉,另生变故!”

这时场中激斗二人已分出胜负,白向天蝉翼剑虚晃一招,一直抚脸的左掌忽出,穿过付无忌重重掌影,击中他的肩头,将他生生震飞开去。

这一掌用上他的全部内力,付无忌即便不立毙当场,一时半刻也无再战之能。

那些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刃,将白向天围在正中,缠斗起来,白向天重伤之体,以一敌多,竟然不落下风,苏花语看得暗暗心惊,白向天到底是何人物,武功如此了得,生平仅见,又为何甘心自居区区一个小小的振威镖局总镖头?

许久,付无忌缓缓爬了起来,喀了几下,抹了抹嘴角血丝,盯着白向天手中那柄蝉翼剑,眼中厉芒倏现。

白向天忽然一声闷呼,小腹被人击中一掌,他渐感力竭,望望愈加昏暗的天空,心中暗叹时不与我,昔年纵横江湖之时,何曾想过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难道今生再也不能再见霜儿一面了吗?白向天思及此处,钢牙一咬,陡的一声大喝。

这时苏花语三人好象看见天下奇景,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整个空间,天上的雨,地上的岩石,皆化作紫色,白向天手中如若无物的蝉翼剑亦透出淡淡的紫气,看似奇慢无比的在虚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每画得一寸,白向天身上便爆出一声轻响,蝉翼剑上紫气亦浓得一分,及得响到一十八声,那柄薄如无物的蝉翼剑已化作一柄紫剑,剑尖忽的无风自鸣,发出一声轻响。

一名黑衣人大喝一声,刀势如山,向白向天斩去,也未见白向天有何动作,忽见蝉翼剑轻颤一下,一道紫气激射而出,撞在那名黑衣人单刀,只闻他惨叫一声,全身罩上一股紫气,立时化于无形。

“这是什么武功?”付无忌倒吸一口凉气,心念电转,忽尔想起一个传说,心头大震,急急大喝道:“天下第一禁招毁天灭地式,白向天想两败俱伤,大伙快退。”所谓的禁招是指那些威力过大,太过歹毒,有伤天和,被武林各门各派禁用的招式,而有天下第一禁招的毁天灭地式是何威力,更是无人得见。

那些黑衣蒙面人闻言大惊,疾退如电,唯恐避之不及,此式传自剑神赵独行,乃以生命之火,引天地之气,聚于剑上,产生人力不可为之的巨大威力,据传赵独行当年仅仅一个起式,还未发挥十分之一的威力便削去一座小山,数百强敌眨眼间灰飞烟灭,只因此招太过霸道,极耗寿元,赵独行用过一次后便宣布不再使用,为何白向天会用此禁招,人人怀着老大一个疑问。

一干黑衣人还未退远,白向天剑式已发,蝉翼剑剑尖所指,一道紫气射出,那经受无数年风吹雨打的坚石路面划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裂痕,深不见底,数名黑衣蒙面人遂不及防,连惨叫之声亦未发出,便被斩作两截,掉将进去。

仅此一剑之威,何人能挡,这还能算武功吗?众人骇得魂飞魂散,哪还不使出吃奶的功夫四散逃命,只有付无忌受伤之余,皆之被白向天气机锁定,逃走不济。

“天下竟有如此武功?”杨飞喃喃念道,心中却在想为何白向天不传授于他。

白向天满脸杀机,嘿嘿冷笑,蝉翼剑再挥,这次却是平削,一阵爆响,众人所处这座小山山头被生生削去,化作碎石滚落下来,又有十余人躺避不及,死的死,伤的伤,掉落悬涯。

地下传来沉重的轰隆之声,苏花语心中一凛,白向天这一剑已牵动地脉,她无暇多想,一手抱住正自发呆杨飞的粗腰,另一手换起失魂落魄南宫燕的玉臂,奋力掠起,她轻功极是了得,这番全力施为,竟带着二人掠起二十余丈,在空中望去,在轰隆声中,这座小山山头已然塌了一半。

苏花语瞥准一处较为安全的平地,运转内息,玉足轻点,凭空借力,竟跨过百丈虚空,提着二人掠了过去,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

白向天周身皆乱罩在浓郁的紫气之中,望着满脸绝望,束手待毙的付无忌,仰天一阵狂笑,蝉翼剑剑势一变,如山剑气斩去。

“不要……”杨飞惊魂稍定,见得此景,欲行阻止,却发现声音到了喉间,怎么也发不出来,付无忌毕竟是养育他八年的叔叔,见他有性命之危时怎能视若无睹,可自己若出面说情,又对不住待己极厚的白向天。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闪过一道电光,结结实实的劈在白向天的身上,他闷哼一声,蝉翼剑脱手飞去。

白向天重伤之余遭此重击,生机已绝,这招毁天灭地式哪还施得下去,或许老天也认为此式有违天和,故而出手惩诫吧。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离他最近的付无忌勉力提气掠起,将蝉翼剑接到手中,一掌击出。

周遭紫色尽褪,白向天双眼圆瞪,喃喃道:“天绝我也,天绝我也!”付无忌一掌击来,他不闪不避,正中胸口,原本插在他心口之上的匕首穿胸而过,带出一道血箭。

白向天闷哼一声,身体飞出数十丈之遥,坠下涯去。

“师伯!”杨飞轻功无师自通,飞掠如燕,眨眼已至涯边,伸手欲拉住白向天,却连衣襟也未抓住一丝半点,只闻得空谷回音。

杨飞呆了一呆,身后传来异响,他回过头来,却见付无忌满脸狞笑,一身杀气的冷冷望着自己,他手脚冰凉,心中骇然,惊道:“叔叔!”

“去死吧!”付无忌蝉翼剑斜刺而来,杨飞堪堪避过,胸口忽然一痛,垂首看时,付无忌的左掌无声无息的袭至。

以杨飞的武功,本不至于如此轻易被重伤之下的付无忌击改,只是他一向敬重付无忌,心中连还手念头亦无法生起,更虞论动手,付无忌使出如此卑鄙招数,他避之不及,被打个正着,“哇”的喷出一口血雾,身不由己的往悬涯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