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吟?”南宫博略一揖手,反问道:“阁下便是人称‘鬼眼郎中’的许子吟许先生吗?”
许子吟微笑道:“原来少宗主也闻得许某的微名,真是荣幸之至。”
南宫博道:“许先生大名,在下如雷贯耳,怎会不知?只是舍妹身中之毒甚是棘手,许先生真有解毒之法?”他知许子吟与二弟南宫逸素有旧怨,难保不会暗下毒手,借机报仇。
许子吟哈哈笑道:“此毒正是许某所制,岂会不知解毒之法?”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天绝大阵阵势微变,隐隐将他围住。
南宫博哼道:“原来许先生便是幕后黑手。”
许子吟独对名震天下的天绝大阵,仍面不改色道:“少宗主此言差矣,难道制毒的人一定是下毒的人?”
南宫博道:“即使不是阁下下毒,下毒之人必定是阁下指使。”
许子吟苦笑道:“少宗主如此武断,冤枉许某,真是浪费许某的一片苦心。”
南宫博道:“无事不登三保殿,阁下当不会白白替舍妹解毒,开个价吧?”
许子吟哈哈笑道:“少宗主快言快语,许某也不兜圈子了,条件只有一个,简单得很。”
“说!”南宫博挥了挥手,众人阵势回缩,退到他身后。
许子吟道:“许某为令妹解毒,令弟须为许某做一件事。”
南宫博皱眉道:“要我二弟做什么事?”
许子吟道:“暂时无可奉告。”
“这个……”南宫博心中左右为难,自己总不能厚此薄彼,为了妹妹而让弟弟陷入危难。
许子吟又道:“许某先行许诺,此事决计不会危及二公子的性命。”
南宫博望了南宫远华一眼,沉吟良久,点头道:“好,我以南宫世家少宗主的身份答应你。”
许子吟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秘笑容,举起右掌,含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击掌为誓。”
南宫博稍显犹豫,与许子吟击掌为誓。
事不宜迟,在众人护衞之下,许子吟解开她的穴道,探向脉门。
未过多久,南宫燕幽幽醒来,见到许子吟,芳心大惊,大喊道:“姓许的,怎么是你?大哥,大哥。”
南宫博强撑笑脸,出现在她面前,柔声道:“燕儿,休要害怕,许先生是大哥请来为你疗伤解毒的。”
南宫燕挣扎而起,喘了口气,道:“大哥,这家伙不是好人,他与跟二哥有仇,为我解毒的,定有歹念。”许子吟的手段,她还心有余悸。
许子吟展开笑容道:“杨夫人,许某当然不会白白为你解毒,只因令兄答应许某一个条件。”
“条件?”南宫燕美目圆瞪,大声道:“你这个坏蛋,我不要你解毒,我死也不要你解毒。”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渗不少血丝。
南宫博轻轻抱住她,安慰道:“燕儿,别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安心养伤。”
南宫燕嚷了几句,气力渐无,又昏迷过去。
许子吟把着脉门,探了半晌,忽然长身而起,微笑道:“少宗主,本来令妹只中了一种剧毒,不知谁多手多脚,让令妹多中了一种剧毒,毒上加毒,毒无可毒,堪称天下第一奇毒。”
万其瑞啊的一声,羞愧难当,南宫博问道:“可还有救?”
许子吟道:“幸好许某来得早,再迟几日,只怕神仙难救。”
南宫博虽知他故意夸大其词,也不得不脸露急色,愿者上鈎道:“还请许某快施回春妙手,为舍妹解毒。”
许子吟道:“此地甚是不便,许某须回城内,准备一些必需之物,好为令妹解毒。”
南宫博断然道:“我们跟许先生一起回去。”
回到石家庄,南宫博包下一家客栈,依着许子吟吩咐,买下大量药材,命天绝大阵众高手守在客栈四周,开始为南宫燕疗毒。
客栈大堂架起一个大锅,锅内有一个巨大的木桶,下面的火炉将桶内药材煮得咕咕作响,而昏迷不醒的南宫燕仅着单衣,在桶内煎熬,通红的俏脸不时现出痛苦的神色,若是杨飞见了,必然心痛不已。
为免外人闯入,窥得春光,南宫博只好权充伙夫,不断添柴加火,而许子吟神色凝重,手执银针,运指如飞,扎在南宫燕各处要穴。
南宫燕体内毒性泄出,不到两个时辰,将桶内原本褐色的药水染似墨汁,须重新换药再熬。
一夜未眠,南宫博已是疲惫不堪,却不敢稍加懈怠,杂工之余,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子吟,防他暗施手脚。
黎明时分,用去第三桶药汁,许子吟终于收起银针,吁了口气道:“好了,少宗主可以为令妹清洗身体,许某暂时回避。”
南宫博依言而行,抱起南宫燕,放回客房榻上,盖上锦被,出去推开客栈大门,唤道:“万老师。”
万其瑞应道:“属下在!”
南宫博道:“万老师,你去看看燕儿的毒祛了没有?”
万其瑞随他回房,把住南宫燕脉息,沉默半晌,面色大喜道:“三小姐的毒祛得差不多了。”
南宫博心中方安,对着正半躺椅中闭目养神的许子吟,一揖到地,道:“许先生大恩,南宫世家上下没齿难忘。”
许子吟道:“少宗主,可别忘了……”
南宫博截过他的话头道:“在下答应许先生的事,决计不会食言。”
许子吟道:“少宗主一诺千金,许某自是相信,只是令弟会不会真的遵从少宗主的号令?”
南宫博道:“只要许先生不危及他的性命,在下保证,即使小小屈辱,定会让他为许先生办到。”
许子吟哈哈笑道:“有少宗主这句话,许某就放心了,令妹剧毒刚祛,须好好调养,余下的事也用不着许某,就此告辞。”
“有劳!”南宫博揖手道:“许先生,后会有期,万老师,帮我送送许先生。”
“不必了!”许子吟哈哈一笑,略一揖手,出门离去。
天绝大阵余人早已鱼贯而入,半晌,南宫远华忽道:“少宗主,这许子吟在江湖上恶名昭彰,他的话当真可信吗?”
南宫博苦笑道:“燕儿的毒由他所解,这倒不是假的。”
南宫远华道:“却不知许子吟可在三小姐身上作过什么手脚?”
南宫博亦想通此节,淡淡道:“等送回白云山庄,让二弟稍作诊治便可知晓。”
这时南宫燕已幽幽醒来,挣扎着想自榻上爬起,娇躯却是虚弱不堪,不禁向旁边的万其瑞问道:“万叔叔,我大哥呢?”
南宫博闻她醒转,自是大喜,奔入房内,应道:“燕儿,大哥在这。”他稍一示意,万其瑞施礼退下,关上房门。
南宫燕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轻轻道:“大哥,我们这是在哪?为何这么浓的药味?”
南宫博道:“我们在石家庄的客栈之内,大哥刚让人为你解毒,有些难闻,自是难免,你好好休养几天,大哥再送你回白云山庄。”
南宫燕轻声应是,倒未问是谁为她解毒,忽然思起一事,又问:“大哥,你说去把杨飞找来,他人呢?”
“这个……”南宫博干咳两声,道:“大哥这就派人去找。”他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南宫燕闭上美目,轻轻道:“算了,他才没闲功夫陪我。”
南宫博剑眉一轩,正待说话,南宫燕又道:“他有要紧事儿,大哥,送我回家吧。”
南宫博精神一振,微笑道:“大哥正等着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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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勇道:“本派布师叔的遗物自然是本派之物。”
“那可未毕!”李红哼了一声,还是施辉老成,道:“师弟,是否本派之物暂且按下不论,咱们先追回失物再说。”又向杨飞问道:“你在何处遗失那些东西的?”
杨飞见他们差点狗咬狗,心中偷笑,佯作思索半晌,信口胡诌道:“这个说不准,前两天在石家庄的时候,有几个鬼鬼崇崇的小人跟着小弟,说不准就是那些家伙偷走的。”
他指桑骂槐,说七大门派都是阴险小人,施辉也未听出,又道:“你可认识那些人?”
“要是认识就不叫偷了。”杨飞佯作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总有一天,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李红皱眉道:“干嘛说得这么难听?”
杨飞语态憨直,咧嘴一笑,连连点头哈腰道:“这位师姐,小弟痛失重宝,心中激愤,方才口出秽言,污了师姐贵耳,真是抱歉。”
李红脸上一红,叱道:“胡说八道,谁是你师姐?”
杨飞笑嘻嘻道:“师姐称小弟的马师兄作师兄,不是小弟的师姐是什么?”
李红一时语塞,倒还真想不出如何反驳这小子。
周承岭忽道:“素闻此人油嘴滑舌,好胡编乱造,大家莫要被他欺骗,说不定那些东西是被他藏起来了。”
杨飞心中暗骂,神色不变道:“周师兄此言差矣,小弟虽然多嘴,但对各位师兄师姐,决计不敢有半句妄言,否则,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怎会饶过小弟?”
周承岭道:“少一口一个师兄叫得亲热,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是布师叔的弟子?”
杨飞面色一变,大声叱问:“小弟使的是华山派的功夫,大师兄,你说是不是?而那招紫天无极更是我师父的独门绝学,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既是我师父的独门绝学,天下除了他老人家,自然只有他的徒弟了,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依此推论,小弟自然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了!大师兄,小弟说得是也不是?”他一口气说了四个是也不是,直跟绕口令一般,等别人意会过来,施辉已满脸阴云,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杨飞一脸无奈道:“各位师兄师姐,连大师兄都承认我是我师父的弟子,难道还有人认为大师兄胡说八道,说我不是我师父的弟子?或许你们根本不把我师父当作华山派的人?”
马勇脑筋比较简单,前面的还未明白过来,听到这一句,吼道:“布奇龙他本来……”
“二师弟!”施辉怒目一瞪,将马勇余下之言吓了回去。
杨飞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小弟也知道各位师兄师姐来找小弟所为何事?小弟也很想答应大家的要求,可是小弟被坏人栽赃陷害,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若说出来,恐怕再无洗刷清白之日,所以我师父严令小弟在查清真相之前,万万不能说出来。”
李红奇道:“若你真是被冤枉的,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查清实情,岂非更好?”
杨飞作了个环揖道:“小弟先谢过大家的美意了,不是小弟信不过各位师兄师姐,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万一传了出去,让奸人有了防备,那小弟的这一丝丝希望恐怕也就此破灭。”
一直未曾出声的崆峒派“摧心掌”许彬道:“你绕了个大圈子,意思就是说让咱们等你个十年八年,你自然就说出来了。”
“非也,非也!”杨飞摇头晃脑道:“这位师兄此言差矣,十年八年倒用不着,一年半载足够了。”
许彬双手一错道:“好,先让许某人试试你的斤两,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等上一年半载?”
施辉背过身,微笑道:“许师弟,此人跟本派有莫大干系,还望许师弟手下留情。”
许彬冷笑道:“这七派联盟不是华山派一派说了算吧?”崆峒派与华山派素有旧隙,此刻刁难也不足为奇。
少林慧德宣了声佛号道:“二位师兄,此刻不是争执之时,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少林源远流长,向来为七派之首,慧德在诸人中只较吴云鹤稍大,辈份却较施辉等人高了好几辈,他这么一说,别人也不好不卖他几分薄面。
许彬瞪了施辉一眼,悻悻然退了下去。
杨飞本准备看场七派内讧的好戏,可被和尚一搅,不但戏看不成,麻烦又被踢了回来。他心中大骂贼秃驴,面不改色道:“既然各位师兄师姐如此急切,小弟拼得小命不要,也告诉那东西的去处,其实蝉翼剑不在……”
“蝉翼剑根本不在他身上,而在本宫主手中。”苏美盈凌空掠至,手中持着一物,在日光下一印,果是那柄蝉翼剑,她冷冷瞧着众人道:“你们有本事,就上来拿吧。”
众人脸色各异,一齐将兵刃亮了出来,个个皆想:江湖传言果然不假,蝉翼剑果真是梅花山庄和天香宫勾结杨飞抢去的。
施辉阻住打算动手的马勇,揖手道:“宫主武功盖世,咱们万万不及,还请宫主法外开恩,将此剑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苏美盈一阵冷笑,语带嘲讽道:“此物原主是谁,恐怕天下谁也不知?”
马勇道:“大师兄,干嘛这么怕她,咱们并肩子上,不怕拿不下这臭婆……”眼前一花,已然挨了苏美盈一记耳光。
苏美盈寒声道:“这是你污辱本宫主的教训。”
马勇号称“风雷剑”,脾气暴燥,平时行走江湖,受黑白两道敬重,何曾受过这种鸟气,顿时大怒,哪还管对手武功是高是低,挥剑纵身向苏美盈攻去,剑光闪动,隐闻轰隆之声,那是内功在剑上凝聚极至之兆,华山派这一辈之中,实以他的内功最高。
“不知死活!”苏美盈右腕一抖,蝉翼剑带过长长一道华光,破入马勇剑光之中。
杨飞心中暗道:敢骂我丈母娘臭婆娘,果然不知死活,老子也想骂她,可就没你这狗胆。
“铛”的一声,马勇如遭雷殛,脸色苍白,手中一轻,低头看时,那剑已少了半截,他手中之剑虽非上古名兵,但也是万里挑一的百炼精钢,竟被苏美盈一斩而折,此刻余人再无怀疑,笃定苏美盈所持确是蝉翼剑。
诸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慧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以前辈的武功,小僧和众位师兄与您单打独斗,万万不是对手,前辈既然不愿交出蝉翼剑,那咱们只好以多欺少,多多得罪了。”
苏美盈冷笑道:“二十多年前除了华山派的布奇龙,其他人都是些不堪一敌的庸才,那就让本宫主看看这么多年来,七派有何长进?”
七派中人平时行走江湖,个个眼高于顶,闻得此言,心中哪不悖然大怒,只待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
大战一触即发,气氛紧张之极。
杨飞暗忖丈母娘脾气好大,苏花语要是象她,自己苦头恐怕吃得更多,只是双方动起手来,天香宫势孤力单,自己半点忙都帮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耳边忽然传来苏花语的声音道:“我娘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杨飞回头望去,却见苏花语盈盈行出,二人目光交缠,再也难舍,苏花语递出玉手,让他紧紧握住,杨飞呐呐道:“其实眼下情形,为夫就搞得定,不用……”
苏花语啐道:“只会耍嘴皮子,要是天下事都能靠嘴巴解决,那江湖中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声音转柔,又道:“你刚才挺身而出,我这做妻子的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