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湖中惊魂(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4657 字 3个月前

慕容平又道:“自那时起,我就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充满怜悯和嘲讽,我努力练功,尽量掩饰自己,拼命去做好一个男人,直到我碰见霜儿。”

杨飞搔了搔头,忍不住问道:“玉霜姐知道你是女儿身吗?”

慕容平点头道:“当年我爹和白伯伯、明叔叔金兰结义,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白伯伯他知道我是女儿身,当然也告诉了霜儿。”

杨飞失声道:“玉霜姐她明知你是女儿身,还嫁给你?”

“其实霜儿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据她讲,白伯伯临终遗命,本来是要她嫁给你,可她因生变故,而不得不……”

杨飞急急追问道:“是何变故?”

慕容平犹豫道:“霜儿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你说,我岂可违背诺言?”

“咱们被困于此,命在旦夕,姐夫,难道你忍心看小弟死不瞑目?”

“那好吧!”慕容平叹了口气道:“霜儿她已有数月身孕。”

杨飞先前听慕容平言及白玉霜的孩子,便已隐隐猜到,但闻此言,仍如遭青天霹雳,心痛如绞。

“飞扬,飞扬!”

慕容平疾声焦呼,将懵然呆坐的杨飞唤醒过来。

“我没事!”杨飞一脸苦笑,摇了摇头,低声道:“玉霜姐她为何这么傻?她明知我不会因此而不娶她。”

“霜儿她倒不是因此而改变主意,她是不想给你戴绿帽子,若非她对你有情,也不会如此用心良苦。”

杨飞痛苦的跌坐在地,捶首自责道:“我真是个傻瓜,我还以为玉霜姐是因你英俊潇洒,身居高位而另攀高枝。”

“你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

杨飞又问:“玉霜姐明知如此,为何还同你成亲?”

“霜儿未婚先孕,为世俗所不容,当然要找一个丈夫,而我也需要妻儿,我们一拍即合,这才举行大婚。”

杨飞呆呆道:“难道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女扮男装,永不嫁人吗?”

慕容平回首望他,反问道:“你说我现在泄漏身分的话,外面会有什么反应?”

杨飞迟疑道:“这个……”心想你这宗主恐怕是干不下去了。

慕容平苦笑道:“慕容世家数万子弟必然无法容忍一个女人做宗主,到时一起反我,将我赶下宗主之位,轻则逐出世家,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你为何不干脆将宗主之位让给慕容廷,否则今日就不会发生叛乱,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难道宗主之位对你来说,就真的如此重要?”

慕容平垂下头去,幽幽道:“飞扬,你也在责怪我吗?”

杨飞首次见她流露出女儿家的柔弱之态,心中暗叹,连忙摇头道:“没有,小弟只是想你活得不必如此辛苦,这般渡过一生,人生肯定了无生趣。”

“飞扬,多谢你的关心。”慕容平抬首毅然道:“非是我恋栈权位,我也有意如此,可家父说慕容廷野心勃勃,又志大才疏,做做大总管还行,若出任宗主之位,必向南宫挑战,但是以世家目下的弱势,定将自取灭亡,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苦心孤诣,让我继承宗主。”

杨飞讶然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人选?”

慕容平又叹了口气道:“南宫世家这几辈英雄辈出,好比南宫博兄弟二人,无一不是当今江湖赫赫有名的英雄俊彦,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本族人才雕零,这也是世家日渐式微的缘故,而以我们这等家族世家,势必不能让外姓族人出任宗主,否则连姓都改了,又怎能称得上慕容二字?”

“慕容廷固然不行,其他直系更显平庸,皆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养着还可以,若出掌权位,还不将家当败个精光。”

杨飞咕哝道:“南宫博称英雄还过得去,南宫逸却是不务正业,十足一个败家子。”心想你老爹若不是那般长情,多娶两个老婆,多生几个,还怕调|教不出一个合适的宗主?

“飞扬,我知你和南宫逸为了梅云清争风吃醋,看他当然不顺眼,可你知道他为何长年游历,不务正业?”

杨飞被他道破天机,老脸一红,讪讪道:“那家伙游手好闲,喜欢被家人养着。”

慕容平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其实他心智武功犹在乃兄之上,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成为当世名医,他不参与家族事务,实是避嫌,免得背上一个夺嫡之罪。”

杨飞笑道:“看来姐夫你真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红颜知己,知之甚深。”

“红颜知己?”慕容平脸上一红,慨然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也是为了家族着想。”

杨飞这时方知慕容平虽对南宫世家百般示好,暗地里仍视对手为敌人。

慕容平忽然正色道:“飞扬,这些话我从未道与第三人,万一咱们有幸生还,你切记不可传于他耳。”

杨飞忙道:“小弟当然晓得,姐夫,你放心好了。”

“你知道我是女儿身,还叫我姐夫?”

杨飞反问道:“不叫你姐夫,难道叫你姐姐?”凑到慕容平耳畔,憋起嗓门,学着南宫燕嗲声嗲气道:“慕容姐姐。”

慕容平听得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声道:“你还是喊我姐夫吧?”

杨飞心中偷笑,故作大惊道:“如此万万不可,男女有别,女妇男夫,岂可有违天伦,颠倒过来?”

慕容平闻言黯然道:“随便你吧。”

杨飞开此玩笑,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哪知适得其反,见慕容平闷闷不乐,连忙道歉。

慕容平也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

杨飞大感无趣,一时无语,二人顿时沉默下来。

杨飞闭目运气,试图恢复功力,奈何丹田内息有如涓涓溪流,总也无法发展壮大,忙活了半天,仍是一事无成。

他睁开双眼之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肚子大饥,腹如雷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自嘲道:“看来肚子在向小弟抗议,此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知吃起来是何味道?”

言罢,还果真捡了石块,张嘴欲咬。

杨飞咬了半天,却难咬下,他如此唱作俱佳,慕容平也未有个动静,自无兴致表演下去,扔了石头,轻唤道:“姐夫。”

原来蜷坐的慕容平忽然一声呻|吟,仰面侧倒,长袍滑落,露出裏面活色生香的胴体。

杨飞大惊之下,慌忙将她抱起,只见她面罩黑气,肌肤冰凉,这才想起慕容平身中剧毒,刚刚只是一时逼退,时间一长,怎不毒发。

慕容平嘴唇嗡合几下,杨飞凑到近处,方才听清:救我!

杨飞大感犹豫:以慕容平目下情形,势必合修天香密诀第三层不可,而第三层必须合体,以泄阴阳之气,可贞节对女子来说珍若性命,自己怎可未经她允诺擅自行事。

他此刻早已没了初出江湖猎奇狩艳的冲动,否则慕容平的贞操焉能留到现在。

慕容平全身颤抖,冷得厉害,不觉将杨飞紧紧抱住,脸蛋贴在他胸口,吸收些许热气。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被困此处,离死不远,哪还顾忌那么多?杨飞咬了咬牙,放倒慕容平,俯身吻去。

天地初合,一切回归原点,在无穷的欲望之下,时间似乎也变得凝滞。

内息随着生命的精华来回流动,一次又一次攀上灵欲的高峰,所有的痼疾、毒素一扫而空。

不知过了多久,四目相对,仍处在最亲密状态的二人皆感尴尬,慕容平脸红过耳,杨飞避过目光,讪讪爬起,捞起积水中的湿衣,分作两堆,顾不得许多,穿了起来。

慕容平亦缓缓穿好衣服,忽然掩面低泣起来。

杨飞手足无措道:“小弟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慕容平轻声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起了亡父。”

杨飞迷惑道:“这是为何?”

“我爹临终说因为这一辈子不能让我做个正常的女人,十分对不住我,可是想不到……”脸上一红,意思不言而喻。

杨飞轻松起来,鼓起勇气道:“那你索性做我的女人吧。”

慕容平愕然回首,神情复杂,似乎未想他出此惊语。

杨飞见她许久没有应语,有些失望道:“那算了吧。”

慕容平低下头去,小声道:“其实我本名慕容萍,萍水相逢的萍,你不如唤我萍儿吧。”

“萍儿?”杨飞呆了一呆,继而狂喜道:“你答应了。”

心想听起来怎么跟姜依萍那毒婆娘差不多?

慕容萍抬首正视道:“反正我们也难以脱困,时日无多,没有那么多顾忌。”此时此刻,她连声音也大异往常,宛若黄莺初啼,悦耳动听。

难以脱困,时日无多!杨飞如坠冰窟,呆呆而立,大喜之后又是大悲,持起蝉翼剑,奋力一剑向那座塌落的烂石堆挥去。

“砰!”一声,剑气纵横间,那座石堆少去一角,石顶传来隆隆之声。

慕容萍神色大变道:“不好,这裏也要塌了。”

杨飞大叹命苦,堪堪拾起剑鞘,被慕容萍拉着冲往里间。

二人奔出十余丈,头顶石壁轰然塌陷,慕容萍奋力将杨飞压在身下,苦苦运功抵抗不断落下的石块。

杨飞脑袋被压在她胸腹之下,虽然颇为香艳,心中却甚是着急,暗暗责怪自己毛手毛脚,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二人却被压在石堆之下。

空间狭小,气闷之极,杨飞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苦笑道:“萍儿,看来咱们真的死而同穴了。”

慕容萍只觉胸口一阵酥麻,气息一滞,几乎抵不住头顶万斤巨石,只好传声道:“把蝉翼剑给我。”

杨飞勉强遵办,握着她的玉手,将体内真气缓缓不绝送出。

“人定胜天,成败在此一举。”慕容萍豪气陡增,蝉翼剑犹若惊龙,破开头顶石堆。

湖水狂灌而入,二人压力一轻,杨飞吻着已然力竭的慕容萍,送入一丝精纯的天香真气,抱着她迅速浮出湖面。

杨飞松开慕容萍,大力吸了口气,叹道:“想不到我们真逃出来了。”

哪知慕容萍不谙水性,一被松开,犹如初次落水之人一般,四肢乱动,似灌了沉铅般直直往下坠去,那副惊惶失措的神情,哪见半丝慕容世家宗主的威严,江湖绝顶高手的风范。

杨飞连忙将她托住,教了些水中心得,慕容萍武功本高,明白道理之后,虽不能似鱼儿般游动,但浮在水面倒也不再下沉。

“我们这是在哪?”杨飞举目四眺,四面八方皆是不着边际的湖水,天上艳阳高照,难辨东西,杨飞叹道:“完了,完了,想不到咱们没被石头压死,却要被水淹死。”

“太湖虽然辽阔,但上面来往的渔船也是极多,咱们耐心守候便是。”

杨飞与她虽有肌肤之亲,更多的却是对兄长的敬畏之意,闻得此言,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连声附和。

等了半天,船只不见,却见到滔天巨浪铺头盖脸的席卷而至,二人宛若雨中飘萍,被打入湖水,杨飞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哪知不见慕容萍踪迹。

他大惊失色,慕容萍是个旱鸭子,碰得如此巨浪,武功虽高,岂有幸理,难不成真应了他那句话:没被石头压死,却被水淹死,堂堂慕容世家宗主被水淹死,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萍儿!”杨飞喊了两声,感觉不妥,又改口道:“姐夫。”

他喊了半天不见回应,顺着湖水载沉载浮,过得半晌,前方隐见黑影,似有陆地,便奋力向前游去。

要救人也得先保住小命,杨飞只能祈求慕容萍福大命大,不要被水冲到别的地方。

那块黑影原来是座小岛,他用了足足近一个时辰,游近小岛,直累得气喘如牛,精疲力竭的躺在滩头,连指头再也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气力,杨飞拖着疲惫之躯,绕着小岛寻觅慕容萍的踪迹。

转过一片树林,忽然看到十间茅舍,稀稀拉拉的布在林内的空地上,舍前还养过鸡鸭,显然住得有人。

杨飞大喜过望,匆匆奔去,这些人住在岛上,必然备得有舟,若能借舟一用,赶回慕容山庄,那就再妙不过了。

杨飞敲了几间舍门,皆是无人答应,无奈只好运功大声道:“请问有人在吗?”他与慕容萍合修天香密诀,内力更加精进,这一喊别说这座方圆不过十里的小岛,就是整座太湖的人也听得到了。

果然,一个老者在一大群孩童的簇拥下自屋角拐去,远远问道:“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杨飞揖手道:“晚辈杨飞,今日与朋友驾舟游湖,不慎落水,飘至此岛,恳请大伯借舟回去,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那老者道:“老朽是这岛村的村长,公子还有朋友,不知是男是女?”

“是位女子!”杨飞犹豫了一下,道:“是晚辈的妻子。”

那村长道:“我们村里人刚刚救起一名年轻女子,二十来岁,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奇怪之极的透明长剑,不知是不是公子的夫人?”

杨飞大喜道:“正是,请老伯带晚辈前去相认。”

岛上少来外人,故而有了生客,村里人皆去凑热闹,此刻慕容萍正躺在一名老妇人的屋内,双目紧闭,许是喝了太多的湖水,脸色苍白,秀发披撒,散落床头。

那村长道:“这位是慕容大娘,她丈夫早亡,儿子又常年在外,所以我们便将你夫人安排在这裏。”

杨飞连连称谢,想要取些银两作为谢礼,囊中却是空空如也。

那老妇人慕容大娘道:“我们救起她有一个多时辰,可她一直昏迷不醒,手中还一直捏着这把怪剑,不肯放手。”

杨飞信口胡诌道:“此剑是她传家之宝,一直随身携带,死也不肯离身,晚辈略通医术,要对她施救,各位可否避让一下。”暗自庆幸这些平民不认得蝉翼剑,不知它的来历,否则必掀起轩然大|波。

慕容大娘道:“看你们的样子,也饿了不少时辰,老身去做些饭菜与你们夫妇充饥。”

恰在此时,杨飞腹如雷鸣,颇为尴尬的道:“多谢大娘,如此有劳了。”

待众人离去,杨飞坐在床头,握着慕容萍左手,正欲输过内力,慕容萍突然睁开双目,咕隆坐起,向外望了望,将蝉翼剑递还杨飞。

“原来你早就醒过来。”

杨飞哭笑不得,接剑插入背上的剑鞘。

慕容萍有些脸红道:“我不想被他们看到我女子模样。”

她女扮男装,若被人发觉,那可是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