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身试药(2 / 2)

蝉翼剑 何子丘 5242 字 3个月前

是以他信口胡诌道:“大概是你们女儿家身体太弱,故而药效长了些,没关系,待我运功为玲儿活动活动经脉,她自会醒来。”

朱玲芷大喜道:“如此有劳杨大哥了。”

她朝珑儿使了个眼色,珑儿只好无可奈何道:“珑儿代玲儿先多谢杨公子了。”

既然大话说在前头,杨飞也只好硬着头皮,学败家子冒充“神医”,掀开毛毯,摆开架式,开始为玲儿医治。

玲儿一直躺在榻上,身上仅着亵衣,掀开毛毯之后,玲珑浮凸的身体线条一览无遗,二女忧心忡忡,哪顾得上让杨飞有所避忌,便让这家伙大饱眼福。

杨飞看得心神荡漾,暗忖小妮子平时凶巴巴的,看不出身材倒是不错。

看归看,正事还是要做的,只见杨神医双手纷飞,十指如电,在玲儿身上狂点一通,直到额头见汗,方才停了下来。

朱玲芷和珑儿看得眼花撩乱,皆想神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较那些庸医快上百倍。

二女正想问杨飞,玲儿好了没有,忽听他道:“刚刚只是热身,真正的招式在后面。”心儿立刻又提了起来。

其实刚才,杨飞只是在玲儿身上,找不要紧的穴道乱点一气,见毫无效果,而二女眼神从期待变成怀疑,心中亦着急起来。

他决定使出拿手绝招,将玲儿扶起,化指为掌,身前背后,能拍的地方就拍,能摸的地方就摸,反正二女以为他在为玲儿活动经脉,正好乘此机会揩揩油水,向这小丫头报以前的一箭之仇。

到了最后,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玲儿仍然没有苏醒,杨飞心中已经变得绝望,在暗中咒骂那卖药给自己的庸医之余,忽然想起姚柳青曾言“膻中”穴乃人体死穴之一,在医治绝症时点之,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杨飞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并指运气,朝玲儿的膻中穴戳去。

“啪——”苏醒过来的玲儿,赏了杨飞一记清脆响亮的锅贴,他脸上那五指分明的掌印便是明证。

这还不算,玲儿又一阵拳打脚踢,尖叫道:“流氓,你在干什么?”

原来杨飞猜的倒也没错,玲儿超时未醒,正是女儿家身体虚弱,药效未过之故,他这般又拍又打,已让玲儿脉息渐复,只是他着急之下,没有察觉而已。

玲儿刚刚回过气,便见杨飞伸手摸自己胸口,当然不会客气,出手又快又准,杨飞想躲都来不及。

杨飞抚着自己的右颊,一脸无辜的看着朱玲芷,令朱玲芷暗暗好笑。

又哭又闹的玲儿被珑儿劝下之后,却死也不肯向心中的死淫贼赔礼认错,杨飞碍着面子,不再跟这泼妇计较,向朱玲芷告了声罪,悻然离去。

当晚杨飞连做恶梦,梦中玲儿张牙舞爪,令他如丧家犬般落荒而逃,凡是他身边的女人皆被玲儿杀死,最后玲儿那张狰狞的脸庞,忽然化成梅兰的如花娇靥。

“啊!”

杨飞从恶梦中惊醒,只觉全身大汗淋漓,衣襟湿透。

一连数日,杨飞就好似见到罗刹鬼婆般看到玲儿就躲,甚至连朱玲芷也没见过几面,玲儿本来奉了朱玲芷严令,要好好向他道歉,既然逮不到这家伙的人,正好推搪过去。

汗廷方面,不但达延汗久久未归,连姜依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子聪几次拉着杨飞去向鞑靼汗廷抗议而未果,至于打道回府也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最后沦落到跟那些小吏讨价还价的地步。

杨飞当然不会跟着周子聪去掺合,他更关心的是飞鹰堡那老秃驴。

经过几日几夜的查探,他终于摸出一条进出飞鹰堡比较安全的道路,还找了套夜行衣,准备乘着哪天天黑,前去摸摸老秃驴的底细。

来和林第五日夜里,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潜形匿迹、打家劫舍的好日子,杨飞穿上夜行衣,偷偷溜出驿所,还带上蝉翼剑和玉燕,以备不时之需。

他这几日早将地形摸得乱熟,天色虽黑,也未影响他顺利潜入飞鹰堡。

据杨飞打听得知,那日松脾气古怪得很,前几年将飞鹰堡内的仆役和喇嘛全部打发走,连仅剩的几名弟子也遣到外地云游,所以眼下这偌大的飞鹰堡,只有那日松一人。

就算那日松武功再高,也看不住这么大的地方,可说杨飞此行轻松之极。

杨飞避开那日松所居之处,在堡内四下搜寻,想从这裏找出蝉翼剑的一点蛛丝马迹,忙了大半夜,结果大失所望,堡内除了经书便是石头,连些特殊的家当都没有,而未曾搜到的地方,除了那日松禅房所在的正殿,便是堡后那座铁门紧闭的高塔。

塔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可以看出已有多年未曾开启。

杨飞推了一下,铁门纹丝不动,他正准备运劲将铁锁震落,忽然听到正殿方向,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杨飞心中大骇,屏息凝气,生恐被远隔了数百丈的那日松察觉,可等了片刻,再无动静,他还道自己听错,正准备继续行动,那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他不知那日松是不是发现自己,故意为之,心想反正在和林还要待些时日,找机会再来不迟。

离开飞鹰堡,杨飞才觉内衣尽湿,只是当时太过紧张,未曾察觉而已。

时值初冬,昼夜冷暖相差极大,杨飞被夜风一吹,直冻得瑟瑟发抖,回到驿所之时,已是脸青唇白,如果不是他内功深厚,恐被冻毙路旁。

当杨飞哆嗦着刚刚准备脱下夜行衣时,敲门声起。

杨飞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身装束,连忙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同时低声喝问:“是谁?”

“是我。”那声音回答道。

“玲儿?”

杨飞一听这声音,大感惊讶,这大半夜的,玲儿怎么会跑来?

驿所的房门大多没有门栓,玲儿见杨飞迟迟没开口让她进去,便迳自推门而入。

杨飞生恐玲儿发现自己身上的异状,迅速起身搂住玲儿,一把将她拖到床上,反手将玲儿压在身下。

玲儿大怒道:“你个死淫贼,快放开我。”

她手脚也未闲着,开始死命挣扎起来。

杨飞将嘴边凑到玲儿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道:“别忘了这裏是谁的房间,这床是谁的床?”

玲儿只觉耳根一阵酥麻,顿时为之语塞,半晌方道:“你先放开我,有话好说。”

杨飞道:“那你先回答我,你来干什么?”

玲儿娇躯一颤,声音有些软弱道:“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日我打了你,是我不对……”

杨飞嗤之以鼻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如果没有人派你来,你巴不得离我越远越好,是不是公主殿下让你来的?”

玲儿迟疑许久,方才支支吾吾道:“公……公主见你这几天没有去见她,以为你还在生我们三个的气,所以让我来给你道歉,而且作为补偿,让我陪你侍……寝。”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到底脸嫩,说到后面那两个字,已是微不可闻。

“她让你来你便来了?你们都以为我是什么人?”

杨飞听得一阵火起,当初梅云清为报救命之恩,也是派梅兰来侍奉自己,结果搞得梅兰跟自己反目成仇,还害死了南宫燕,如今朱玲芷也搞这一套,她们这些做主子的,都可以拿别人的贞洁不当一回事?

“还不都怪你。”

玲儿不禁哭了起来。

杨飞叹了口气,松开玲儿道:“你走吧,今晚之事,算我对不起你。”

玲儿止住哭声,结结巴巴道:“可是公主那里,我该怎么交代?”

杨飞心中一阵烦闷,不悦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

“你……”玲儿本想还嘴,可一想自己的处境,顿时软了下来,临走之前,忽道:“公主还说,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可以去找她。”

如果不是黑夜之中,肯定可以看到玲儿羞红的俏脸。

“滚!”

杨飞大吼一声,心中无比失落。

难道在别人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个色中饿鬼吗?

玲儿羞愤不堪,捂着脸颊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途中差点撞上房门。

经此一事,杨飞对朱玲芷观感大降,暗忖,待自己的计策成功之后,还是与她再无瓜葛的好。

其实杨飞倒是误会了朱玲芷,朱玲芷生于帝王之家,对这些赠奴送婢之事司空见惯,况且如果自己假死脱身,迟早要委身杨飞,而知道实情的玲珑二姝,肯定会跟着自己,到时还不是成为杨飞的侍妾,让玲儿侍奉杨飞,在她想来不过是提早而已。

次日一大清早,杨飞被周子聪从热乎乎的被窝中拉起,一阵咒骂,才知城外军营派了个信使过来,禀告那里发生变故。

至于是何变故,那信使语焉不详,只是呈上留守三位千户联名所具信件,内说营内有变,请杨飞速速回去处理。

杨飞瞥向周子聪,见这家伙亦是满脸急色,心知并非他故意用计诳自己离开和林。

莫非那些兵痞在营中耐不住寂寞,干出什么奸淫掳掠的事来?杨飞决定亲自去一趟,临别前去向朱玲芷辞行。

他碰到玲儿之时,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玲儿倒是一如既往,娇哼一声,瞅都不瞅他一眼。而朱玲芷看他的目光,多了份赞赏和尊敬。

朱玲芷听闻军营有变,虽然不舍杨飞离开,亦不好说让他不要回去,有周子聪在侧,只是说了些勉励的话,并未多言。

看到朱玲芷欲言又止的样子,杨飞暗暗叹了口气,未再多语,揖手告辞。

大军仍驻扎原地,离和林有一百多里,当中隔着两条小河,时值枯水期,其中一条河水已经断流,另一条河水亦仅齐膝,骑马可以涉水而过。

杨飞单骑出城,回到军营,几疑走错了地方,大惊之下,找到三名千户询问,才知事情原委。

原来草原上的牧民,知道这裏驻了一支送亲的明军,纷纷来看热闹,三名千户在阻扰未果后,并未禁止牧民进入军营,而草原牧民颇为好客,来的时候当然不会空手,带了不少草原上的土产送给明军。

此次来的京军,号称兵痞,在京城坑蒙拐骗的,坏事做尽,人见人恶,何曾受过这等礼遇呢?

有的明军士兵感动之余,破天荒的掏出银两,购买牧民送来的东西,牧民们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这些土产对牧民来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相较下来,得的银两反胜前者数倍,前面的牧民回去了,后面的牧民听到消息,带着更多的礼物前来军营。

京军久驻京城,战力虽不及边关将士,军饷却从未有过拖欠,否则闹将起来,让皇帝知道,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而且来和林之前,朱佑樘还下旨给这三千将士增发了一年军饷,可说这些明军士兵个个富得流油,买起东西自然慷慨大方,不在话下,有的甚至盘算将所购之物带回去转卖,这些土产在这裏不值钱,在京城可未必。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和林方圆数百里的牧民,皆知这裏驻着一支慷慨豪富的明军,正在大肆收购草原上最寻常不过的一些特产。

牧民们本就生活艰辛,得知这个消息,纷纷拖儿带女前来凑热闹,不过数日功夫,军营前竟成了一个小型集市,热闹之景,远胜较杨飞在和林见过的那个。

这还好说,当初杨飞奉旨自数十万京军挑选这护送朱玲芷来和亲的三千明军,一要高大魁梧,二要相貌堂堂,真是百里挑一,个个貌若潘安,赛似如玉,唯一的丑汉,大概只剩杨飞这个统帅了。

草原少女本就多情,见了如此俊俏的异族壮男,顿如干柴烈火,一点即着,在军营前大演异国生死恋。

更有胜者,有的明军士兵置军规、国法于不顾,在外夜不归宿。

三名千户实在看不下去,商议之后,本来准备每人责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可那些蒙古少女焉肯见情郎受苦,求情无果后,索性带家人一哄而上,将情郎救下,藏到自己家的帐篷里,其间还差点闹出流血事件。

三名千户唯恐引起纠纷,不敢去牧民家拿人。

如此事情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有些士兵几乎当军营是客栈,除了早晚集合看得见人,其他时间索性都腻在牧民家。

眼见逃兵越来越多,三名千户不敢再隐瞒下去,遣信使去和林,请杨飞回来处理。

杨飞听完三名千户的解释,当真哭笑不得,恐怕朱佑樘也想不到,自己下的圣旨竟令大军沦落如此境地。

他扫了三名面有愧色的千户,道:“我临走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要稳定军心,现在倒好,军心是稳定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当初是谁下令让那些鞑靼牧民入军营的?”

一名千户张了张嘴,却未吱声。

另一名千户道:“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谁的罪责之时,而是该想个法子去解决眼下这场困境,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营中士兵越来越少。”

杨飞不以为然道:“下令赶走那些鞑靼牧民不便成了吗?”

那名千户大惊道:“大人万万不可如此,且不说士卒们会不会听命,就算真的赶走了那些牧民,万一行动失控,伤到什么人,鞑靼汗廷肯定不会不管不问,我们可是和亲来的,不是打仗来的。”

杨飞皱眉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三名千户异口同声道:“请大人决断。”

杨飞心中大骂,三个老狐狸,出了事就来找老子,平时都干什么去了?

他虽然生气,却也不敢得罪三人,道:“三位大人德高望重,见多识广,不如帮本官出出主意。”

三人互望一眼,齐声道:“我等早已商量过,并无良策。”

你们没良策,老子就有良策?

杨飞思索一番,问道:“现在营中少了多少士卒?”

方才那名千户道:“到今日为止,一共少了一百三十五人。”

“还算不多。”杨飞喃喃自语,沉思良久,断然道:“传我军令,自即日起,所有将士只能日出后离营,日落前归营,离营不得超过十里,违者重责五十军棍!有离营一夜不归者,以逃兵罪论处,斩!与鞑靼女子有奸|情者,以叛国罪论处,斩!”

“对了,你们去写张布告,贴在军营门口,除这三条外,再加一条,以前所犯之事既往不咎,但有再犯者,定斩不饶。”

一名千户问:“那些牧民怎么办?”

杨飞道:“只要管好这群混蛋,还怕那些鞑靼牧民折腾吗?”

另外一名千户问:“大人,如果那些逃走的士兵不回来,怎么办?”

杨飞嘿嘿笑道:“告诉那些逃兵,本官给他们半天时间,日落之前还不回来,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他笑得阴险之极,三名千户瞧了,顿时噤若寒蝉。

处理完此事,杨飞离开帅帐,信步走到军营前,只见无数牧民摆着地摊,贩卖自己带来的土产,明军士兵都兴致勃勃的前去购买,就算双方语言不通,一番比手画脚之后,也多半能够达成交易。

再望远方,牧民们连绵数里的帐篷前,不时可以看到有换了蒙古服饰的明军士兵,和鞑靼少女打情骂俏,混成一片,一切就好似和林街头看到的情形。

蒙汉两族数百年来,除了仇杀还是仇杀,或许从来没有一刻似此时和睦!

杨飞不觉陷入沉思。

假如自己不给朱玲芷献策,说不定和亲成功之后,边疆从此太平,到时肯定有更多的汉人来到草原,眼前的这一幕,会在更多的地方重现。

可是,自己那条计策如实执行,此次和亲十有八九会功败垂成,鞑靼仍会再寇边关,朝廷仍会拒绝与鞑靼互市通商,流血仍将继续下去,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

杨飞思及此处,双手不禁轻颤起来,好似上面沾满了这些牧民和边关将士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