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杨飞一行四人,在村间一家野店落脚。
杨飞累了一天,卸下老翁扮相,烧了一大桶热水,整个人泡在裏面,好不快活,梳洗完毕后,他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于是盘坐在床上,开始练功。
自从上一回发现了吸取内力的指法后,杨飞一直思索着,如果不使出指法,是否也可以用基本的内功吐纳法,来凝聚外界真气为己用?
过去,他曾经在梅云清面前,施展过后天绝脉的功夫,可是当时他是信手拈来,并没有刻意地发展出一套既定的功法,如今他想,既然自己已经归纳出一套指法,何不趁此机会,把原来搞不懂的运气方式给条理出来呢?
他反覆不停的在心中演练,摸索着每一种可能的方法,非常认真,这段日子,也许正是他这辈子最用功的时光了。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杨飞迟疑了一下,然后靠到门边,操着老翁的口音,沙哑道:“谁啊?”
“是我啦!”外面传来苏花语的轻喝。
“喔,快进来快进来。”杨飞恢复自己的声音,压低着说道。
苏花语才一推门进来,就被杨飞拉到案几边坐下,杨飞问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苏花语见杨飞一脸认真,语气也很正经,感到有点意外,不禁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有无拈始,泥絮出之,充盈若虚,散元为引。’这十六字应作何解?”
苏花语听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杨飞一阵子,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用功起来了?竟问起这么有水准的问题?
想着想着,苏花语便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这十六个字语出何处,但是这裏面可藏有好几层内功运行的原理与意义,你正在练功吗?”
杨飞回答:“是啊,其实这是‘紫气神功’里记载的心法,只是我现在是后天绝脉,无法按照这个方式来练功。”
“不过,我总觉得这段心法还有别的层次,只是我还没弄懂,所以想问问你,看看以你的内功修为,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不同的意义,或是找出可以为我这种体质所用的功法。”
这下子,苏花语可真是对杨飞刮目相看了,因为这段心法,在她自幼习武的基础看来,的确可以分析出三个层次的内功境界,杨飞针对这十六个字去推敲,不可不谓方向无误,观念正确。
于是,苏花语便提出了她所理解的三个层次,杨飞听了之后,觉得受益良多,不禁喜悦道:“花语你真是厉害,你都没学过紫气神功,竟可以说通其中层次!”
“其实内功心法,道理同源,只是发展的脉络不同,我有天香秘诀的基础,参悟别家门派的武功心法,自然事半功倍,不过如果真要开始按图索骥,逐一修习的话,那就还是得花很大的功夫了。”
听到“天香秘诀”这四个字,杨飞不禁心裏又痒了起来,凑近苏花语,伸手一搂其腰,说道:“你现在即将迈入天香秘诀第七层大关,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杨飞又开始对苏花语上下其手,苏花语轻笑着推开杨飞,却又一把被杨飞拥入怀中。
杨飞将苏花语扶到床上,转眼间,两人已一|丝|不|挂,缠绵悱恻,水乳|交融,好一出“今宵端的云雨来”。
就在这巫山云雨间,杨飞感觉到自己体内仍旧无法凝聚真气,他曾经试着揣摩出“散元为引”的方式,却没想到因此而分心,差点害了苏花语,所幸苏花语及时提醒他,要他不得擅自运功,这才免却了一场无妄之灾。
“看来,我现在后天绝脉,对你的修炼已经没有帮助了”杨飞有些沮丧地说道。
苏花语一边着起衣裳,一边娇笑道:“你别这么说啊,你是我老公,我与你行房,岂能只为贪图练功?”
“花语!”
杨飞为之动容,一把将苏花语拥入怀中,不过仔细想想她刚刚说的话,心裏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至于是怎么个怪法,杨飞又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入睡,原本杨飞心裏还喜孜孜地,想如此一觉到天亮,却不想事与愿违。
三更刚过,夜内寅时,野店外忽然传来吵杂声。
浅眠的苏花语,惊觉窗外有火光人影晃动,走到窗边微微向外一探,不禁愣住了。
只见野店外树林间,集结着一群身着锦衣衞官服的人,前排的人分成两路,团团将野店围住,树林间的人已蹲出阵势,搭起弓来瞄准了野店。
“老公!快起来!锦衣衞将这裏包围起来了!”苏花语摇醒杨飞道。
“什么!”
杨飞清醒的很快,“腾”的一声坐了起来,立刻去拿假扮成老翁的那些行头来,往自己脸上贴假胡子。
“你在干什么啊!不要扮了!准备杀出去吧!”苏花语说道。
“不是吧!为什么要杀出去?我们现在假扮一下,等一下他们进来盘查的时候,我们就”
“咻——咄!”
一支黑色的翎箭破窗而入,不偏不倚地插在杨飞脑袋顶上方一吋高的墙上,活生生将杨飞的话打断,也差点没把他的命也打散了。
“快趴下!”
苏花语用力一推,两人便趴倒在案几后面,而后,一阵破空声大作,多如牛毛的黑色翎箭,顿时如狂风暴雨似地扫进屋内来。
“你的剑呢?快拿出来,我们真得要杀出去了!”苏花语说道。
“等一下,先不要急,现在对方不停放箭,就这么杀出去,我们是讨不到好的。”杨飞道。
苏花语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先驾马离开,我们再会合!”
“不行!无论死活,我都要跟你一起!”杨飞突然这么叫道。
苏花语听了这话,心裏大受感动,眼眶不禁泛出泪来,嗫嚅道:“老公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杨飞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从随身行李中的一口长箱子里,翻出那柄蝉翼剑母剑来,而后一手拉着苏花语,矮着身子窜出房门,转进隔壁苏花语原本所订的房间。
“这裏比较不容易被飞箭影响,我们快收拾一下最简便的行李,还有,别忘了你的剑痕!”杨飞说道。
就在杨飞和苏花语简略收拾东西的同时,外边突然有人隔空传音,喝道:“钦犯杨飞!无须再做无谓挣扎!速速前来投案!”
杨飞听这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苏花语提起剑痕,回头一看,见杨飞有些愣愣的,似乎在想着什么,连忙唤醒他道:“老公!我们快走吧!”
杨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和苏花语一同从野店后门逃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遇上一队锦衣衞,为首的千户,正是傍晚时分和杨飞他们在官道上遇到的那一位。
“大胆杨飞!竟敢冒充朝廷要员家眷!罪加一等!我顾长嵩今日非提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不可!”
杨飞心头一凛,方才这个顾长嵩说他“冒充朝廷要员家眷”,这么说来,南宫逸帮他取得御赐金牌一事,岂不是已被揭发了?
“南宫逸现下如何?”杨飞不禁问道,这还是他头一回关心起南宫逸的安危。
“你还有脸提起南宫逸,我顾长嵩生平最狠你这种处处为祸,连累好友的人!”
“废话少说!”
杨飞不再犹豫,纵身一个起落,手中蝉翼剑奋力一挥,劈向顾长嵩。
顾长嵩手持双刀,振臂一出,将杨飞这一剑格挡下来,却不料杨飞的剑势竟强横不已,直将自己震得连连倒退数步。
顾长嵩大惊,暗自赞叹道:“好深厚的劲力!”
杨飞自己也大吃一惊,自己明明是全无内力之人,为什么这一剑竟让他劈得如此震撼?
一旁的锦衣衞见自己的头儿被杨飞一剑震出,纷纷心生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再上前一步。
这时,杨飞突然惊觉背后传来一阵杀气,随即回过身来,只见一名千户装扮的锦衣衞,直挺挺地持着剑,向他这裏飞掠而来。
杨飞连忙挥剑格挡,那名千户一边和杨飞打了起来,一边对着周围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捉拿人犯!”
这时,顾长嵩等人才回过神来,提着武器便攻上前来。
锦衣衞行动,旨在捉拿人犯,所以讲求群攻,不像江湖上往往会顾及道义或是名义,纵使某些伪君子只是沽名钓誉。
所以,如今大批的锦衣衞群起攻之,饶是苏花语和杨飞两人联手,虽然不至于落败,却也颇有些双拳难敌四手的窘迫迹象。
杨飞和那名千户过了几招后,猛然间发现,对方所使的剑法,自己好像曾经在哪见过,又想起方才那一声听来耳熟的隔空传音,不禁多留意了一下这名千户的相貌。
果不其然,这名千户又是杨飞的老熟人,那就是当年在姚昭武麾下,曾和杨飞并肩作战过的千户大人,陈信义。
“青萍剑法!你是陈大人!”杨飞惊呼道。
“哼!我可不敢担你这‘大人’二字啊!杨大人,你总算想起我了!”陈信义冷哼道。
“想不到你竟然改做了锦衣衞的鹰犬!陈大人!”
“哼!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杨大人的官威?贪赃收贿、窝藏公主,真是高明得很,大胆之至!”
这两人手上以兵器相拼,嘴上也互不相让。
陈信义接着骂道:“你这畜生,若不是你,姚大人今天便不会死!我今天定要为他报仇!”
杨飞奇道:“你怎么知道姚大人已死?”
“哼!若不是因你连累,姚大人岂会下狱?还要你让苏花语那个妖女去劫狱!姚大人的尸首早已被我们锦衣衞发现了!”
杨飞不禁佩服起锦衣衞的本事,这锦衣衞不愧是凌驾一切的特务机构,京畿一带的大小琐碎之事,可说是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连苏花语极力隐密的行动,都为他们所知。
不过,杨飞也不愿就此屈居下风,他反讽回去道:“得了吧!过去我为了姚大人极力奔走时,陈大人身在何处?莫不是卖主求荣,弃总兵不顾,投效锦衣衞了吧!”
“放屁!陷害姚大人的是你和方中翔!你休要胡乱诬赖我!”陈信义勃然大怒道。
杨飞见陈信义大怒,心浮气躁,方寸大乱,暗自叫好,看来自己的激将法用得不错,于是他乘胜追击,喝道:“凭你现在的功力,想拿下我还早得很呢!”
说完,一式紫天无极式的横扫千军施展开来,陈信义大吃一惊,连忙撩剑抵挡,却不想手中之剑脆弱难当,竟“铛”的一声断裂了。
强劲无俦的剑势,直逼得陈信义退出好几步。
同时,苏花语手中剑痕化为一挺银枪,使得虎虎生风,亦将围攻上来的锦衣衞给扫荡开去。
陈信义见状,自知此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杨飞,着实长进不少,如此一来围攻不利,于是即刻抬起右手,登时,周围的步弓手围拢上来,在陈信义身后阵列整齐。
“放箭!”
陈信义右手向下一挥,“嗖嗖嗖”的飞箭顿时如暴雨般袭来。
杨飞从未遇过这样的攻势,电光石火之际,身上多处被飞箭擦过,虽说都是皮肉之伤,却也令他显得极为狼狈。
相形之下,苏花语的状况要好得多,剑痕由长枪幻化为剑,舞动出一片剑网,牢牢护住自身,飞来之箭几乎全被斩落。
苏花语见杨飞之处境惊险,担心他有所闪失,当下扩大剑网范围,意欲助杨飞脱困,却不料范围一大,使剑速度变得迟缓,露了破绽。
陈信义见状,心知有机可趁,随即从手下那儿拿过一张漆黑大弓来,翎箭一搭,看准了破绽露出时机,放了一箭。
“少宫主!小心!”
这时,一个女声从旁传来,苏花语还没回过神,已见眼前晃出一女,仔细一看,那女不是别人,正是扮成仆役的飘雪。
飘雪左肩窝中箭,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形,使之不至于碰撞到苏花语。
“飘雪?你中箭了!”苏花语紧张道。
“放心,少宫主,这点小伤还不碍事!你快和杨公子一道走!”飘雪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快走!”
飘雪突然抽出佩剑来,回身一挥,苏花语直觉地闪过。
就在这时,背对着锦衣衞步弓手的飘雪,背后又中了两三箭。
飘雪大喝一声,一个回旋,开始舞起剑来,奋力挡箭。
“杨公子!快带少宫主离开!”飘雪再次叫道。
苏花语看见飘雪背上所中之数箭,鲜血汩汩冒出,混着汗水,背上衣裳被浸湿了一整片,令人怵目惊心。
杨飞见飘雪如此壮烈护主,心裏一阵激昂,忽然间也不顾来箭之势有多险恶,手腕一转,仗起剑来,顿时心无旁骛,对着前方奋力挥出一剑,正是紫天无极式中的至上绝招——紫天无极!
“轰”的一声,首当其冲的几名步弓手,被震飞了出去,当场暴毙而亡。
这击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但稍稍过了一会儿,顾长嵩才发现情况并没有大家想象的严重,死去的步弓手不过三、四人而已。
“放箭!”顾长嵩当机立断,大喝道。
杨飞使出这招后,马上就知道这招让自己给使坏了,于是想也没想,拉住还有些恍惚的苏花语就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