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确实在我手上!”
杨飞起了个话头,而后便将自己获得蝉翼剑的始末,概略地讲了一遍。
冷恨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眉头略为一皱,最后说道:“这么说来,你和南宫博两人,倒是名正言顺地成了这子母二剑的正主了。”
杨飞点了点头,说道:“唉……这也不见得是好事啊……对了,冷师兄,你又是怎么跟大和尚、老道士他们俩混到一块儿去的?”
“清虚道长是因为先前为南宫家助阵,所以身在太原;慧德禅师则跟我一样,是来追查凶手下落的。”
苏花语一听,略显紧张道:“慧德禅师为何要追查这凶手?莫非少林寺也有师父遇袭了?”
“不错!少林寺方丈智贤大师的两个师弟,智惟、智观大师都死于这个神秘凶手的手上。”冷恨回答道。
杨飞和苏花语面面相觑,然后又同时看向冷恨,异口同声地惊疑道:“在少林寺内遇袭的?”
冷恨点头不语。
要知道,这少林寺乃佛门武学圣地,寺内门禁森严,名师高人无数,而这神秘凶手竟能闯入,杀害了智惟、智观两位大师,还能脱逃出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杨飞疑道:“你们怎么肯定这是同一个人所为?少林寺距离这裏甚远啊!”
冷恨回应道:“我是不敢肯定,但是,所有遇害者的死因都一致,是被一种江湖上从来没人见过的诡异武功所害,而且没有一个死者留下全尸,全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当然,你别忘了,这门诡异的武功,我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难道说这个杀手,根本是在江湖上流窜?”杨飞说道。
“恐怕真是如此,山西布政司府、高氏双怪、少林、武当……不管是官府还是江湖,已经有这么多方的人马,遭受到这个神秘凶手的残害,难保之后不会有其他门派遇袭,不过,凶手的目的到底为何呢?”苏花语说道。
“搞不好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目的,纯粹只是因为走火入魔了,所以才到处疯狂地杀人吧……”杨飞说道。
苏花语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冷公子,你与那神秘凶手交过手,你可曾见得他的面貌?”
冷恨回答:“没有,那人戴着一张皮制面具,一身黑衣,披头散发,根本看不出是何人,而且就他的身形体态看来,也很陌生。”
苏花语续问道:“很陌生吗?冷公子,依你看,这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付无忌或是厉方邪?”
冷恨微愣,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苏花语便把他们先前的推测,又和冷恨交代了一遍。
冷恨思忖半晌,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看来,这凶手的确很有可能是厉方邪……”
“我想也是。”杨飞附和道。
冷恨担忧道:“我必须赶紧回去禀报师父,让他们严加提防。”
说着,冷恨便站起身来,可因为他伤势并未痊愈,所以才刚站起来,便稳不住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杨飞连忙上前扶住冷恨,说道:“冷师兄,你别急啊!南海距离太原那么遥远,就算这凶手轻功再怎么了得,也不可能三两天就出没在南海境地,你还是在这裏好好养伤吧!如果真的不放心,我可以请云清遣人快马送信到南海。”
“谁跟你说师父在南海了?师父和师妹现在都在长安!”冷恨道。
“什么?师父和师妹……你是说梦柔也来了?”杨飞惊道。
“是啊,师妹一直惦着你啊!师父说要来长安、太原一带,她说什么也要跟来。”
冷恨瞪了杨飞一眼,语气带着三分忌妒。
杨飞听冷恨这么说,一颗心顿时便飞到长安去了。
难掩心中欣喜的他,一回头,看到苏花语嘟着一张嘴,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才惊觉自己高兴得太早。
“你想去太原见你的梦柔妹子吗?”苏花语冷冷地问道。
“这么久没见了,去跟她打个招呼也好……”杨飞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来。
苏花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代替冷师兄,去长安接你师父和你的梦柔妹子过来吧!”
杨飞非常怀疑苏花语这话,不禁想着,究竟她现在是说真的呢?还是在说反话?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她呢?
苏花语见杨飞脸上一阵阴一阵晴的,知道他八成是在无谓地妄加怀疑,于是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把他们接来梅家,彼此也有个照应,万一神秘凶手找上门来,至少我们力量是集中的,不至于被各个击破。”
“说的也是,那我去找云清商量一下。”杨飞一拍掌,松了口气,连忙把梅云清给搬了出来,借机脱身了。
原野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那是杨飞骑着骏马,一路赶往长安。
尾随着杨飞的另一马上之人,却不是苏花语、也不是梅云清、更不是花字堂的那些妹妹们,而是兴安寨二当家,飞山貂舒穆禄。
这一点,令杨飞感到相当难受、大煞风景。
“怎么会这样呢?以往跟着我杨飞到处跑的,无论正邪、不顾尊卑,向来都是长得好看的女子啊!为什么今天我会沦落到这般地步,被这么一个惹人嫌恶的丑男给缠上了?”
杨飞心裏不断地钻牛角尖,抱怨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对这一刻的杨飞来说,或许他宁愿被阴狠的梅兰刺死、被狡猾的唐芸毒死、被任性的朱玲芷烦死、被凶悍的清风咒死、被悲苦的姚柳青怨死、被狂放的姜依萍耍到死,也不愿被舒穆禄跟着活下来。
原来,会造成今天这个状况,还是杨飞自己活该。
如果当时,杨飞在冷恨那儿,不藉着梅云清的名义脱身,而直接跟苏花语提议,一起去长安接李万剑、李梦柔过来的话,就算苏花语再怎么别扭,最后她还是会跟去的。
然而,败就败在杨飞多虑,跑去找梅云清商量……
“很好啊!你去把李万剑前辈和李梦柔接来,对我们梅家是一大助力。”正厅里,梅云清赞同地说道。
“嗯!好,那我即刻动身。”
杨飞说完,便回身往门口走去,便在此时,苏花语刚好从门外进来。
“花语,我们走吧!”杨飞看着苏花语道。
“走?去哪里?”苏花语明知故问。
“去长安接梦……呃……接他们啊……”杨飞一时没有注意,措辞不甚小心。
“喔!原来是这档子事啊,你去就好啦,我要留下来,帮云清姊姊护院。”
“啊?”杨飞一听这话就傻了眼,没想到苏花语会这么说。
“怎么?只是去接个人而已,还要我跟啊?”苏花语挑着眉说道。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
杨飞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说的时候,又一人从外面进来,却是舒穆禄。
“小貂兄,你来的正好!”梅云清微笑道。
“庄主有何吩咐?小貂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舒穆禄一拍胸脯说道。
“上次有劳你帮我们救出明前辈,现在要请你帮我们做第二件事了。”梅云清微笑道。
杨飞惊觉不妙,连忙说道:“等一下,云清,你该不会是要他跟着我去太原接人吧!”
梅云清说道:“是啊,我知道你担心单独行动没有人照应,正好小貂兄在此,他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是啊,小貂兄轻功了得,手脚也挺俐落的,真是不二人选啊!”苏花语加油添醋地应道。
“梅庄主,苏姑娘,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呀?要我跟着杨少侠去哪?”舒穆禄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用你跟!我自己去就好了!”杨飞连忙挥手道,心想老子才不要跟丑男一起行动,要就派个美女跟着!
“这怎么成呢?你一个人只身前往长安,我跟云清姊姊可是会担心的呢!”苏花语一脸坏笑道。
“欸!你刚刚不是说,只是去接个人而已,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吗?怎么现在……”
杨飞话还没说完,梅云清又开口了。
“你就跟小貂兄一起去嘛!有什么不妥吗?”
杨飞见梅云清说得真切肯定,一时难以辩驳。
顿时,一阵阴冷的感觉从杨飞的背脊窜上脑门,他有些惊惧地撇过头去,正好看到舒穆禄那张傻愣愣地笑脸。
忽然间,那张脸扭曲了起来,极度地狰狞,怒目圆睁,青面獠牙,俨然成了地狱里的罗刹恶鬼……
“不——”杨飞惊恐地抱着头,失声叫道。
那惨叫声回荡于正厅内,旁人闻之,无不感叹其凄厉……
“唉……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现在,杨飞还在问自己,为何遭遇如此凄惨,仿佛被鬼附身一般。
“杨少侠,咱们距离长安还有多远啊?”舒穆禄在后面大声问道。
“远!很远!”杨飞不耐烦地叫道。
舒穆禄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吃了辣椒了?火气这么大……”
就这样快马加鞭地行进着,到了傍晚时分,两人顺利地进了长安城。
一路沿着长安城东西向的大街缓缓而行,左右两旁街坊纵横、格局分明,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杨飞心中油然而生。
来到了城中心,杨飞见得那座钟楼,心裏更加感慨了。
长安城是他长大的地方,城里的振威镖局原本也算是他的家。
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令杨飞不胜唏嘘。
“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我才能安安分分地过着平静的日子呢?难道说一旦涉入江湖,就非得永无宁日,连自己的家都归不得吗?”
渐渐地,杨飞开始深刻地体认到,何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杨少侠,咱们现在该上哪去啊?”舒穆禄见杨飞一脸失神,漫无目的,不禁问道。
杨飞回过神来,恢复了无赖德性,态度恶劣地回应道:“啰唆什么!”
舒穆禄也没在意,耸了耸肩膀。
于是,两人来到了冷恨所说的,李万剑和李梦柔下榻的地方——祥盛客栈。
杨飞向掌柜的一打听,得知李万剑和李梦柔确实下榻于此,只是一早两人便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杨飞心想,大概是因为冷恨三天来都没有音讯,所以他们打听消息去了。
见天色已晚,杨飞便随意寻了个位子,也没问舒穆禄的意见,便擅作主张地叫了两碗羊肉泡馍、一碟炒粉鱼、一盘碱子、一壶黄桂稠酒,顺便又向掌柜的订了两间房。
“杨少侠,这羊肉好膻啊!我可不可以叫个饺子什么的?”舒穆禄望着眼前那碗羊肉泡馍,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是美食佳肴啊!来长安不吃羊肉泡馍,等于白来了。你懂不懂啊?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呢!”杨飞一副地头蛇的样子,不客气地骂道。
“可是我不习惯嘛!咱们关外不兴吃这羊肉的……”
“嘘!别出声!”杨飞突然一把抓住舒穆禄的手臂,示意舒穆禄住嘴,因为他听到隔壁桌传来这么一句对话……
“不知道少镖头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这么说着。
“唉……我看是凶多吉少了,自从咱们离开大漠回来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总镖头派了这么多人去找,都杳无音讯,看样子是没希望了。”另一个嗓音较尖锐的男声回答道。
杨飞心头一凛,思忖着:“莫非他们说的少镖头……是付峻?”
那粗声男子又道:“唉!这一阵子江湖上真是纷纷扰扰,先是蝉翼剑落入东厂,后来出了个疯子杀手,连华山派都难逃一劫!”
尖声男子道:“是啊!你说这杀手会不会便是厉方邪啊?那天咱们从飞鹰堡逃出来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徒手就把小六子给撕了个四分五裂……”
“唉呀,一想到那天的情景,我可真是心有余悸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听说杨飞那小子得了另一柄蝉翼剑,窝在梅花山庄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梅花山庄,梅花山庄早让长白派的一帮人给抄了,现在梅家迁到太原去了,据说杨飞是在那儿。”
杨飞一听到那两人谈论起自己,连忙撇过头去,右手撑着腮帮子,冒出一阵冷汗来。
“他们两个是谁?你认识的?”舒穆禄也听到那两人的对话,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低下身子,趴在桌上,轻声问道。
“他们是振威镖局的趟子手,不过我跟他们不熟。”杨飞小声回答。
“你跟振威镖局有什么恩怨吗?”舒穆禄又问。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老子是振威镖局出身的,哎!别吵我,我要听他们讲些什么……”
然而正当杨飞想再偷听时,那两人却已站起身来,和小二买了单,往门外走去。
杨飞愣了一下,随即一巴掌往舒穆禄头上拍去,骂道:“都是你打断我!害我没听到他们后来说了什么!”
舒穆禄“哎呀”一声,捂着头道:“你怎么打人啊!好疼啊!”
杨飞再一回头,那两人已经走出客栈了。
“可恶……该不该跟去看看呢?”
杨飞有些焦急,也有些手足无措,一来是因为付峻的事,二来则是听说华山仿佛也遭到神秘凶手的袭击。
“杨少侠……”舒穆禄唤道。
“干嘛?”杨飞不耐烦地说道。
“他们刚才说,唐四爷这次来,不知道又跟他们的总镖头说了些什么。”
杨飞一听,瞪大了眼睛,盯着舒穆禄看,问道:“唐四爷!你确定没听错?”
“千真万确!我飞山貂不但会偷东西,偷听也是一绝!”舒穆禄自信且严肃地对着杨飞说道。
“你还挺自豪的……”
杨飞瞄了舒穆禄一眼,又看向门外,心想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一时半刻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