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迟抬手给他拭去眼角的汗,问:“还好?”
只是轻轻一碰,凌少群打了个激灵,豆大的汗滴沿墨迟指头滑落,没入白色衣料当中。
这个梦实在太真实,太可怕,他不明白为何会做那种梦,那种与自己的生活毫无交集,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事情,为何会出现在梦中。
墨迟轮廓逐渐清晰,凌少群心神一松,重重呼出一口气,又微微弯下了挺直的腰脊。
还好只是个梦。
调整呼吸后,他把刚才做梦的内容跟墨迟讲了一遍,墨迟听完,很长时间默不作声。
凌少群问他:“你有做梦吗?”
墨迟摇头:“我还不至于灵修的时候累到睡着。”
凌少群嘴角一裂,顿时语塞。
说得也是,灵修能修到一半睡着的,上天入地或许只有他凌少群一个了。
......
“伊哒伊哒小红伞,嘀哩嘀哩落着雨,啦啦啦......蜻蜓在雨里飞,啦啦啦......爱娃在伞里跳着舞......”
小孩欢快的哼唱声透过竹帘来到到床上,卷走了一宿好梦。冰灵动了动纤长的睫毛,眯开一只眼睛。热阳姗姗而来,扑落半席床单,恰好温暖。
冰灵睡在爱娃家旁边的一个小树屋,这树屋是村民搭给爱娃玩的,是她的秘密基地,爱娃喜欢冰灵,所以把这个地方让给了她。
冰灵离开床铺,朝那首美妙的童谣走去,两三步就来到窗前。
“早。”
靠在树屋的爱娃抬头,看到漂亮的姐姐从窗口里探出头。
爱娃快速站起来,把手中一只编好的草蝴蝶递给了冰灵,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这个笑容像太阳底下盛开的棉花糖,又暖又软,冰灵看着心都化了。她接过草蝴蝶,满是欢喜地说:“送给我的?谢谢你。”
爱娃乐呵呵地问:“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去放花灯吗?”
冰灵:“现在,放花灯?”
据我所知,花灯是晚上放的吧。
爱娃:“嗯,给爹爹放的,姐姐你要来吗?”
冰灵虽搞不清情况,但也欣然答应,跟着爱娃离开了树屋。
途中她们遇到和族民一起研究新兵器的思文赫兰,又遇到相依树下的青翎和靖瑶,最后路过田地时又遇到凌少群和墨迟。
得知他们去河边放花灯,凌少群也正好想找点事做分散紧张的情绪,于是拉上墨迟,跟他们一起去了。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莱茵河边已经站了不少人,都在点着花灯。阿诺站在人群中,朝他们招了招手。
凌少群走过去问:“阿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诺:“我们箬伢族有个习俗,凡有人离世,他的至亲会放出一盏若山莲,作为黄泉路上的指明灯,归家途经的引路烛,让先者可以安心离去,也能时常回来看看。”
阿诺摘来一盏若山莲,这时凌少群才发现,族民点灯用的不是火,而是自己的血。只见阿诺拿出细针在自己指头扎一道口,将血滴在花芯上,当花芯碰到鲜血后,包成一团的若山莲竟渐渐展开花瓣。而后,阿诺又在花瓣上写下了一个名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阿诺:“以前放灯是祭奠先人,自从狼妖出现后,我们连点灯的勇气都没有了,也不知谁会是下一个名字写在莲花上的人......”
凌少群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狼妖给族民带来的是一场无法释怀的灾难,一时间失去太多至亲至爱的人,今天不知明天事,族民怕下一个遇害的是自己,所以连为亲人点灯的勇气都没有了。现在狼妖已除,事情落下帷幕,他们也能安心送亲人上路了。
阿诺双手捧莲花,面带庄重道:“父亲,狼妖已除,您老可以安心上路了。”
放完自己的花灯,阿诺给爱娃也摘了一盏,他蹲在爱娃面前问:“爱娃想自己写,还是哥哥帮你写?”
小姑娘虽然是个麻雀胆,但面对扎针丝毫不怕,她乖巧地伸出五指道:“爱娃自己写。”
“好。”阿诺用针在她食指上轻轻一戳,戳出个血口,爱娃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将血滴在莲花中。
然后阿诺捉住她的手,在花瓣上也写了个名字。
爱娃捧着若山莲,捧了很久,小嘴动了几次,左右没动出半个音调。
冰灵问她:“你有什么话想对爸爸说吗?”
想对爸爸说的话吗?有,好多好多,例如妈妈给我做了一件红色的新衣服,阿桑哥哥家的老母鸡下了几个又大又圆的鸡蛋,昨天晚上吃了烤兔子和烤鸭子,还有认识了几个新的哥哥姐姐。这些爱娃都想告诉爸爸,可她又怕说太多,话传不到爸爸那里去。
爱娃眨眨眼,最后说了句:“爸爸,我想你了,妈妈说你去了大河的尽头,离我们很远很远,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大河尽头找爸爸。”
莱茵河上,几百盏绽放开来的若山莲漂浮于水面,顺着流水缓缓而下,承载着思念和不舍,一半飘去黄泉路,一半飘去九重天。
从此江上清风,山尖明月,梧桐树尽,相思不扰。(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