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捞作业就像是给油井清肠，通过反复提捞，挤出油井中的泥浆滤液等物，疏通了油层孔道，原油才会大量的流出来。苏城以前打的几口井都是高产井，有一半是自喷井，剩下的产量那么高，油藏自身的油压也很高，用不着太麻烦的诱喷手段，就能见到工业流。库瓦克是前苏联勘探普查中放弃的地块，虽然见到了油星，储量却明显不够丰富。当然，阿里克塞不在乎储量，他只要能赚到钱就满意了。有了钱，他就能够运作着购买更大的油田，或者干脆转作其他的生意。听翻译说“见到了原油”，阿里克塞的酒就醒了，眼睛闪烁着光芒似的看着苏城。苏城镇定的放下卫星电话，轻轻一笑，道：“我们估计近期就能见到工业流了。”李政夫担心其他商人被苏城“蒙蔽”，而提前签署合同，连忙道：“提捞作业失败也有可能。你们见到的原油，说不定是油层运移过程中的遗迹，随着地下构造的变迁，石油很有可能转移到了储油条件更有利的地方去了，所以才会只见油星，不见原油。”秦世维在10000英尺内找到了石油，苏城的信心已经很足了。他笑了笑，道：“这么看来，新马集团是要继续钻井到3500米的深度了？”李政夫一滞，装作没听懂似的，笑道：“新马集团还是会比你们更早见到工业流的。”“你们要在3000米提前完钻，我相信你们能更早见到工业流，要是在3500米完钻，恐怕就见不到工业流了。”换位思考，苏城相信新马集团也希望赢的漂亮，在确定了3500米钻深的情况下，重新改做3000米完钻，肯定会让新马集团的印象分大减。他现在提出来，就是让李政夫无路可走。改做3000米不行，继续3500米也会让人心生疑惑。多出来的500米，还会浪费几天时间，李政夫很怕苏城提前找到工业流。短短的500米，竟把李政夫逼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先前已经有了中途测试的想法，此时免不了也有提前完钻的想法。因为库瓦克并不大，双方很有可能就是再一个油田里较劲。因此，苏城在3000米内找到了石油，新马集团是否有必要继续钻到3500米，是比较难做判断的。李政夫也不能一刀斩断自己的机会，不清不楚的道：“我们会根据油田的信息做决定的，不劳苏董费心。”在场的前苏联高官显贵都是玩文字游戏长大的，稍微听翻译说一下，就知道李政夫有所动摇，对两边的看法顿时不同。这就是个成王败寇的世界。大华实业见到了石油，新马集团还没见到石油，大家自然就有了倾向。苏城微微一笑，他要是陪着新马集团钻到3500米，就算是同时出油，或者更早出油，也不会得到这些潜在用户的看重。竞速勘探也许比的是速度，但对没有切身利益的商人们来说，晚个一天两天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有独立判断和分析的能力。因为他们签订的勘探合同，一定只会是一家公司。卫星电话再没了声响。天色暗下来以后，大家纷纷告辞。李政夫和伊藤信重出了门，自然而然的到了同一间房，坐在同一张床上，商量未来。昏暗的灯光下，李政夫却看到了伊藤信重两鬓的缕缕白发，不由道：“伊藤先生早生华发，确实辛苦了。”“辛苦不怕，输了才难挨。”伊藤信重叹了一口气，吹到李政夫的脸上。李政夫眼睛微眯，深吸了一口气，道：“挪威的钻井队说还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打到3500米的深度，假如从3500米试油的话，到3000米的深度，还要一天的时间，我担心我们会落后的太多。”“他们找到的也许是一个薄油层。”伊藤信重说的自己都不信，转而道：“库瓦克地区的条件不算太好，即使提捞作业能产出原油，时间也不会太快。”李政夫身上的压力比伊藤信重要大的多，他不愿绕来绕去，一晃眼道：“如果我们也在3000米停止，就是现在停止，立刻开始试油，很有可能和大华实业发现同一个油层，到时候就是比较提捞作业了……”“那也要等一天。”“我们可以问问挪威人的意见，那个加罗德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而且，进入提捞作业，也是他们做。”“你打电话给他。”伊藤信重拿出床头的卫星电话，递给李政夫。即使是夜晚，钻井队那边也是要时刻保持联络的。李政夫立刻拨出号码，接通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乎意料的是，加罗德坚决反对，兵告诉李政夫，他们签订的是探井协议，就一定要钻完3500米，然后再从下而上的试油。李政夫开始以为他们是怕收入受到影响，干脆许诺会给他们全额的工费，加罗德却仍然反对。和死脑筋谈判是最累的事，李政夫说不通挪威人，气的挂掉了电话。伊藤信重安慰的说着拍拍床道：“先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先去大华的油井看一看，再做决定。”“你怕他们有假？”“有假也不奇怪。”“是啊。”“是啊。”“嗯。”“嗯。”……翌日。伊藤信重和李政夫启程前往大华实业的第三口油井。和他们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营地内的四架直升机早早的就开始旋转预热了。几个人一看，干脆组一个机队，摇摇晃晃往大华的第三口油井去了。苏城乘坐的直升飞机也编制其中。从营地起飞几分钟以后，外面的景物就有了明显的区分。库瓦克的临时营地勉强来说，还有一个镇子的意思，里面来来往往的车队不少，物资的供应也相对充分，住的不能算是舒适，但人的心理感觉不错。离开了营地以后，遍地的西伯利亚土丘和树林，人类的活动完全没有，顿时有股孤寂的味道飘散。这还是空中飞行，地面上的跋涉，想来是难上加难了。沙俄将这片土地当作流放之所已有百年，其恶劣的环境，曾经令人闻之色变，即使是苏联人也没有喜欢西伯利亚的，只是为了得到此地的各种资源，才拼了命的做开发。直升飞机的存在，大大减少了旅途的辛苦。只用了很短的时间，直升飞机就降落在了三号井附近的平坦处。一群人穿的像是去南极探险似的，互相搀扶着又走了一段路，才看到一座山丘后的高耸井架。“轰轰”的发动机声，在寂静的大地上分外明显，但在苏城看来，却让此地有了勃勃生机之感。“这就是大华的钻井队啊。”几个俄罗斯商人到了地方，颇为好奇。熟悉钻井采油的人则盯着大华突出地面3米多高的套管看。以此时的西方技术来看，提捞已经是相对落后的作业手段了，但要想做提捞也不容易，尤其是所需的时间很难控制。不过，眼看着一股股水从井下排出，期间甚至还有油泡出现，不禁让人感受到希望。李政夫却有些生气。如果不是挪威人死脑筋，他们也不至于落后如此多了。“苏董，今天能见到原油吗？”阿里克塞想石油都想疯了。哪怕是日产2吨的油井，也能将他从坐吃山空的窘境中挽救过来，何况油田一旦出油，往往意味着大量的财富，他为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苏城只能摊开手，道：“提捞的情况还不清楚，今天要见到原油，恐怕是很难了……”他嘴上说着，后面有人突然“呀”的一声。却是一股黑色的原油，流了出来，散发出浓烈的气味。接下来，涌出的全是黑色的原油。秦世维闻着味道就跑了过来，看过两眼就吼：“上油管。”“这是……出油了？”阿里克塞来不及听翻译，先是用半通不通的英文问苏城。苏城同样诧异的拉住秦世维，问：“出油了？”“是。”“就这样？”苏城其实没见过几次采出石油的场面，对这种默默流出的好像山泉似的石油，还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秦世维顾不上他，又是一连串的命令。提捞和采油是两个不同的步骤，也有不同的设备。井下涌出的原油，一股股的像是公园里的小喷泉。几名石油工人冲上来，先是拆卸，又是安装，忙碌间，全身已被石油喷满了。刚出地面上喷出来的石油，比汽油的味道还要难闻，且有很浓的臭味，再加上它的黏性，粘在手上都让人难受。但工人们没有办法，现在还啊没有哪个国家有什么设备，能让工人完全避免和这种看起来就肮脏的液体打交道。先头的四名采油工人，很快就像是穿着衣服洗了一个石油澡似的。他们的工作尚未完成，又有两个人跑上来帮忙。再小的油井也有井喷的危险，何况这种不明情况的油井。不趁着容易制服的时候制服它，后面的情况谁也说不准。秦世维焦急的调兵遣将，他也没想到提捞这么短时间，就见到了效果。井站每个人都跑动了起来，苏城一咬牙，脱掉外套，干脆也冲了上去。正乐的找不到牙的阿里克塞愣了两秒钟，也是“嗷”的一声，扑进了油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