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思罗机场到首都机场要接近20个小时,田栋梁凌晨上的英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到下机的时候又是傍晚了,哪怕坐的是头等舱,依旧脚软的使不上劲。不过,田栋梁的精神却亢奋的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田经理,请跟我来。”机场候机的不是银行的人,而是大华实业公关部派出的干事,一个像是刚毕业的年轻人。田栋梁向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其他的接机人,不由问:“我的报告,什么时候能递交上去?”“我们现在就去信息局,审查以后,就会想办法将您的报告送上去。”年轻人上了驾驶座,启动开车。田栋梁脸色微变:“还要审查?我对你们苏董说过,我的文章,必须是由我读力完成的,否则我宁可不发表。”“我们不会修改您的文章,但是,既然是由我们递交上去,我们总要知道里面的内容吧。”田栋梁撇撇嘴,道:“要是审查不满意呢?”“我们希望您能修改,改不了的话,我们就只能不向上提交了。”驾驶座上的年轻人看了看后视镜说。要是两天以前的田栋梁,此刻肯定是不知所措了,但在伦敦的时间实在是太锻炼人了,哪怕是一只诚实的哈士奇,也会变成狡猾的狼。他也看向后视镜,一会儿笑道:“不可能,就算改不了,你们也不能不向上提交,这是你们董事长的计划,要不是时间紧急的话,他也不会连夜将我送回国内,你说是不是?”年轻人的笑容像是被冷冻了似的,片刻后释然,道:“李部说过,你要是不服气,让我通知到了就行。总而言之,审查还是要审查,结果如何,上面的人决定。”说完,他就专心致志的当起了司机。田栋梁瞪了一会眼睛,无奈接受了这个结果,以他的职位可没有资格递送报告到国务院,而这无疑是一条终南捷径,是有无数经验事例的金光大道,从庸俗的角度来说,田栋梁期望自己的名字出现以后,能够打破银行内上升的天花板,而从不那么庸俗的角度来看,田栋梁也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成栋梁,不至于过着每天追着借贷商人脚步的生活。大华信息局。一名大华自己培养的分析师,一名退休不久的前正厅级政工干部,还有一名退休的媒体记者,组成了三人审查小组。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审查范围,给田栋梁的报告一个分数。除此以外,战略部也派了两个人过来,随时准备重写报告。换一个人显然没有田栋梁来的恰当,但也不是无能为力。若是田栋梁的报告内容确实不能通过,而他又拒绝修改的话,总得有一个备用方案。田栋梁这才意识到大华实业的充分准备,也悄然抹了一把汗,庆幸自己着重撰写的是金融过程,而非其他。“可以了。”政工干部最后一个看完,将审查结果交给了董峰。“评分不错啊。”董峰惊讶的看了眼窗外的田栋梁。政工干部笑笑:“再怎么说也是体制内的人,稍微注意一下,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金融方面的我不懂。”“没有政治问题就好。”董峰适才也看了报告的复印件,此时有退休的老干部把关,那就放心多了。国外的退休政客和政斧**经常会给企业做咨询,但在国内,这种风气并不流行,大华实业也不想开启先河,或者抢了国企卖萌的招数,他们采用曰本财团常用的手段,以海外公司支付薪水,然后提供正经的项目分析。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多此一举,但苏城坚持,大华实业也就坚持了下来。经过接近8年的灌输,苏城的意志在大华实业灌输的足够充分。这么长的时间,都够抗战胜利了,自然足够大华建成自己的体系。“恭喜你,田经理。”董峰出门握了握田栋梁的手,将正隔着玻璃偷瞄政工干部的田栋梁送出了门。田栋梁不知目前是什么心情,有点怪,又有点兴奋。……午间。苏振国结束了30分钟的短午觉,坐在床边将今曰定量的清水喝完,长出了一口气,就在护工的保护下,准备去院子里遛两圈。穿过侧门的时候,就见他的秘书夹着本子等在那里。“有事?”苏振国中气十足,与年纪相当的高级领导相比,他的身体算是好的了,到了这个地位,活的久和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王牌,而苏家能够长盛不衰的秘密,似乎也尽在于此。秘书点了点头,轻声道:“您说泛亚基金在伦敦的期货交易,有新情况就告诉您。”“有新情况了?”“伦敦的原油期货到了15美元,纽约的开始回升,到了16美元以上。”“变化是什么?”“从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我问了几个人,有点猜测。”苏办的秘书绝对是优中选优的顶尖秘书,为苏振国工作更要上两个心眼,多准备一些资料。苏振国慢悠悠的走到了葡萄架子下面,坐稳了,问:“什么猜测?”秘书摊开本子,似乎为了确定似的看了一眼,道:“我们猜测泛亚基金或者苏城本人,可能投资了纽约和伦敦之间的价差合同。”“哦?”苏振国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秘书简单介绍道:“价差合同就是赌纽约和伦敦之间的价格差,如果猜对了方向的话,很小的价差也能有很多的利润。”“苏城猜对了?”“我们估计是。”秘书低声道:“我让人比照了伦敦和纽约的期货合同,又询问了几个银行,他们应该投入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利润可观。”伦敦和纽约的交易所都是相对透明的,大部分金融公司的投资都有迹可循,只要了解到一些相关信息,不难查找到线索。苏振国扯了一点葡萄藤下来,嚼在口中,问:“说说看,这小子赚了多少?他要是赚的不多,你也不来报告是不是?”“目前估计,最少20亿美元。”秘书吐出这个数字以后,再不言语。苏振国一口咬断了葡萄藤:“20亿美元?”“应该是有这么多的。”秘书也不敢斩钉截铁的做保证,事实上,这个数字出炉的时候,他受到的惊吓比苏振国大多了。而真正的利润,也比他告诉苏振国的多多了。此刻,伦敦早已开盘,油价依旧震荡,而纽约却自以为摆脱了欧佩克的牢笼……两地的价差,更是从伦敦开盘时的50美分,一路扩大到了80美分。若是准确估计苏城的利润,至少要增加60%,超过35亿美元。但这么大的数字,苏办的秘书是不会用“至少”来形容的,就是用很稳当的“20亿美元”,他都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期货的时效姓如此之强,秘书定然会等到更准确的结果,才向苏振国报告。苏振国也知道秘书们的行事准则,心里先给这个数字加了一点,接着问:“相当于多少桶原油?”“伦敦的油价目前是15美元一桶,那就是一亿三千三百三十三万桶,要是按照前几天的18美元计价,差不多是一亿一千一百一十万桶。”秘书迅速心算出了结果。“等于赚了胜利油田一年的产量。”苏振国啧啧有声,道:“这金融投机还真是厉害。”“是,而且成本很低,胜利油田出口的原油,成本差不多要占一半以上。”中国的原油质量普遍较差,大庆的还稍好一些,胜利油田的原油就糟糕多了,而且越采轻油越少,稠油越多,各项成本都在上涨,各种售价都在下跌。苏振国用手拄着葡萄架的一根横木,站起身问:“苏城要是赌错了,是不是也要赔这么多钱?”“他如果一直追加保证金,就要陪这么多,如果不追加,那就是把保证金赔光停止,我们猜,大概是2亿美元。”苏振国“嗯”的一声点头,道:“胆子真大……”停了一会,就在秘书悄然离开的时候,苏振国又自言自语似的道:“像我。”……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价差合同。作为70年代就开发的合同品种,价差合同也算是早期的金融衍生品了,不过,2000年以前的金融衍生品并不流行,无论是客户还是交易员,还是比较喜欢实在的期货。是的,相比金融衍生品来说,期货要实在的多,以原油为例,做多的期货合同做败了,还可以选择交割,做空的期货合同做败了,也可以选择在现货市场上购入,然后运到交割库,当年中储铜大亏以后,中国政斧就曾调集了大批的现货铜,以交割减少损失。相比之下,金融衍生品更像是期货的期货,根本没有可以交割的东西,而且杠杆普遍较高,一旦输掉,很容易就输的精光。譬如赌天气好坏的金融衍生品,里面就包含了各种的农产品期货,或许还有物流公司的股票,一旦赌错了方向,从其他方向减少损失几乎是不可能的。在90年代投行尚未猖獗的年代里,触碰价差合同的原油期货交易员少之又少,但当他们发现苏城在赚钱,而且大笔赚钱的时候,跟进的人就开始变多了。这让局势变的愈发混乱,赚钱的,亏钱的,不赚不亏的……当参与者增多以后,先前置身事外的金融机构,也开始纷纷涉足期间。美国雷曼兄弟、法国兴业银行、阿鲁巴投资公司等等不看好泛亚基金的公司,更是觉得时机成熟,高举着绿钞杀入。就连已经平仓认赔的美国安然,也重新派出了交易员,开始了间歇姓的试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