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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四十分，韩敏来到了百汇商场三楼的“树莓咖啡屋”。现在是上午，喝咖啡的人不多。她环顾四周，没看出有人在等自己，猜想她比“蒹葭”早到，于是点了一杯咖啡，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她心里很是忐忑，却又莫名有些兴奋和期待。“蒹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无所知，但是这个人，却给她一种神通广大的感觉。他（她）似乎知道目前发生的一切事情。既然如此，为何现在才和自己联系呢？

等待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韩敏一边关注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边盯着咖啡店的门口，终于等到了十点整。这时，两个男人推开门，一前一后进入了咖啡店。

韩敏盯着这两个男人，注意到他们俩并非熟人，只是恰好一起进来罢了。年轻的那个正打着电话，似乎在说着工作方面的事情，另一个年长一些，40岁左右。他进门之后，目光便在咖啡店里搜索着某人。韩敏的身体绷紧了，猜想他便是“蒹葭”。

果然，“蒹葭”朝她走过来。韩敏的心怦怦直跳。她站了起来，双眼直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走到她的身边，眼神显得有些迷茫。韩敏猜想，自己的样子大概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主动说道：“你好，我是韩敏。”

“你好，呃……我们认识吗？”

韩敏愣住了，不知道他是否在试探自己。就在这时，坐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怀疑地走了过来，看了看韩敏，对男人说道：“你朋友？”

“啊，不是。我看到这位女士一直盯着我，还以为是某个熟人。”男人有些窘迫地辩解道，然后问韩敏，“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韩敏这才意识到自己搞错了对象，这个男人刚才搜寻的不是自己，而是等候在此的妻子。她尴尬到了极点，说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在这儿等一个人，还以为是您呢……”

男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他的妻子是个危机感和警惕性都很强的女人，刚才那一幕已经让她幻想出一部电视剧的剧情了。她不依不饶地盯着韩敏，丈夫赶紧把她拉到后面的座位坐下了。

韩敏觉得十分丢脸。她双手掩着发烫的脸颊，偷瞄另外那个年轻点的男人，发现他已经买了一杯咖啡，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这个人业务繁忙，一刻不停地谈着工作：“39万不能再少了，但是可以送行车记录仪和全车贴膜。一次买两辆？那还可以送一年的机油保养，但是价格真的到底了，再少就没利润了……”

这人一门心思都在汽车销售上，根本没朝韩敏这边瞧一眼，显然他也不可能是“蒹葭”。韩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过七分了。她不免焦躁起来，不知道“蒹葭”是不守时，还是出了什么状况，才没有如约而至。

又等了几分钟，“蒹葭”还是没有出现。韩敏正感烦闷，旁边的汽车销售员端着咖啡坐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客户打电话来咨询买车的事，让你久等了。”

韩敏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你是……”

“就是我约的你呀。”年轻男人说，“你是韩敏，对吧？”

韩敏愕然道：“原来你就是……‘蒹葭’？”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又摆手道：“别叫代号，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叫本名吧，我叫左伟。”

他伸出手来，韩敏跟他握了一下，这双手充满骨感，实际上，他整个人都是如此—身形瘦削，轮廓分明，脸上和身上几乎没有赘肉。手和腿都很长，手指更是如同钢琴演奏家那样纤细修长。修身西装和梳理整齐的分头是职场精英的标配。他说话的语速很快，的确像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这个人给韩敏的感觉，与她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本来她以为这是一次无比严肃的会面和谈话，不料对方却是在谈完生意之后才跟她接洽的，实在是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韩敏立刻明白了—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方式，假装成不起眼的普通人，言行尽量轻松随意，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引起集合会的怀疑。比较起来，自己真是太稚嫩了。

“汽车销售人员是你伪装的身份，对吗？”韩敏小声问道。

左伟眨了眨眼睛，有些费解地说道：“伪装？我为什么要伪装？我本来就是做汽车销售这行的呀。”

韩敏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左伟忽然明白了，笑道：“你别把特异人想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我们也要谋生，也要赚钱，不然在这个社会怎么生存？”

韩敏有些尴尬，点头称是。左伟说：“好了，别说我，你才是够绝的，居然利用自己的能力搞什么‘新型清洁业务’，胆子也太大了吧？”

韩敏说：“我失忆了，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特异人。”

“原来如此。那你的记忆，现在恢复了吗？”

“还没有。”

“‘我们’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是说联合会和集合会的事？”

“对。”

“‘木槿’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两派之间的恩恩怨怨。”

“‘蒹葭’在茶庄市，也是‘木槿’告诉你的？”

“是的。”

左伟盯着韩敏的眼睛，问道：“那‘木槿’呢？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