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我向朴承胤递了辞呈,他很意外,但满脸喜悦地签了。
当初他向我告白时说过,“辞职,嫁给我”在他看来,至少我已经向他迈出了第一步。虽然他看向我时,眼中充满了希望,但是并没有急于追问我是否改变主意。
这是他的风度和宽容,尽管仍然在耐心地等待我痊愈,却不愿催促我,至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痊愈了我自然会主动找他,也不必多嘴再问。
然后我请警衞处的同事们吃饭,洪大志听说以后非要死乞白赖地一块来,酒桌上他喝多了,腼着脸赖在我身边,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陈七姐……你要是真不想在这裏混下去了,等我明年毕业,跟我一块回北京……我家的产业可不比那个朴棒子少,随便你看上王府井大街的哪个店面,只要说一声,店就是你的了……”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感动,臭小子头一低就吐了我一身。
散场时,我把洪大志扶到酒店门口,嘱咐小高送他回学校,洪大志却死死赖在我胳膊上不肯走,幸好他拽的是我没受伤的胳膊,不然我非一脚踹过去不可。他用力抱着我的手臂,头沉沉地枕在我肩上,口没遮拦地大喊:“陈七姐……你别乱跑,不然我找不到你……你等我毕业……就一年,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破地方……”
说他喝醉了吧,他的眼神异常清醒,说他没醉,却又分明在说醉话,好像尖刀一样扎进我的心裏。
一年,我曾经答应过等某个人一年,可是却没有等到,以后也再也等不到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说过:我是性情中人,但我不脆弱。
如果一心求死,方法有很多,比如把房子装修一下然后趴在墙上猛吸甲醛,但每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人,都好像下雨天匐匍在地面上的蚯蚓,尽管失去了泥土的掩盖和生存的依赖,却不能选择立刻僵死。
有时候,自己的苦苦挣扎,倒成了别人眼中的可笑风景。
临走之前,沈兴国找到了我,他眼里的留恋很真切:“阿七,听说你想离开这个城市?”
我点点头:“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
他问。
我沉默。
“什么时候回来?”
他再问。
我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