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板咂摸半天,给章晋阳掏出来的玛瑙生肖雕件狗出了一个十块钱的价格,其实不少了,这个年代十块钱有的人家都可以过一个月。
章晋阳学着对面那个小老头,也咂咂嘴,撇着嘴角乜斜着眼睛,仿佛自己是个二流子在和刚对砍了十条街的对手在谈判的表情,也没管对面叫他看的心裏直发毛。
“我也不知道为啥叫阳仔,不过师傅就那么叫咱也没辙,只不过安老板买卖这么大,价格再给涨点吧,弟兄们人口不少,人吃马嚼的耗费也大,总得够得上工钱吧?咱们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日子口儿长着呢,师傅说我天赋好,手艺差不多也快出师了,我可是本地人,十年八年走不哪里去的。”
轻佻的语气配上嬉皮笑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上门收债的。
“章老弟,我给的价可不低了,街面上谁不知道我安某人是信誉商人诚实君子,实话说,这个灰料玛瑙我也就出七块钱,剩下那三块钱算是我资助兄弟你学艺的。玉雕这一块一向没有咱们北方什么事,咱们北疆三省从没出过大师啊,兄弟你说这是你师兄的手艺,看这样子也是好手儿,你要是能到这份能耐了,老安我再给你涨一块钱。”
安老板听了章晋阳的话反倒沉着了,他在这街面上晃荡了不知道有多久了,这间“镇元斋”也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单凭话语是无法说服他的。
“安大爷,要不这样吧,这一件,我十块钱给你了,再来可就不是这样的货色了,灰料皮料一向是练手,我再带来的可就不再是练习品,可都是正经的东西了,你老要是给不上价,咱们丑话说在头里,我可就再不理您这茬儿了。”
章晋阳对价格其实很满意,一块最低级的玛瑙石刻能出这个价已经是很公允,不知道是这个老头诚信经营,还是指望着自己真的多带货来。
“哈哈,成,那以后就靠老弟你多多关照喽。”
安老板笑眯眯的用两个手指捏起放在桌子上的生肖狗,又从裤兜里拽出一张十元大团结,抖了两下,彷佛有点不舍的递给了章晋阳。
章晋阳不等他递到面前,一伸手“啪”的一下就抢了过来,往兜里一塞起身就走,一边推门向外,一边嘟嘟囔囔的说话:“真是的不爽利,大中午的不累么?磨磨唧唧看一天还不是要给我,拿在你手里要是能生崽子早就生了,还能留到现在?走了安老板,明天你备好钱,我要带过来十件左右,你先预备下一百张儿啊。”
“一件一张为啥一百张?你小子没上过学?”安老板眼睛居然圆了。
“为啥,你说为啥,反正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话音未落,章晋阳已经重新绑好了脚划子,一个箭步就窜到街上,三两下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走得快,当然没看见安老板随后就出了店门,站在街角望着他走掉的方向沉吟了半晌,转身去了另一家店。
兜里揣着十块钱,章晋阳一刻也没耽搁,径直的奔向了二道街,那里有一家号称是百年老店的拉面馆,量多价实惠,正适合他这样的大肚汉。
这次进店门章晋阳没有脱下划子,因为这间店面其实一点也不干净,地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带进来的雪脚印,门口的就还有点白色,向屋里延伸的越远就越脏,没几步就都是泥水脚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