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火辣辣的,晒得人焉而无力。
然而苏大江站在自己家的小别墅大门外,却浑身都是冷汗,遍体生寒。
别墅倒没什么异样,只是整面墙上都是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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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数字还在诡异的不停减少。
这种数字外人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懂,唯独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是那妖怪要杀自己女儿和家人前的倒计时。
每一秒都像是一道催命符,深深的击打在他的心上。
他看向房子内,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妖怪就在里的书房内,只怕这会儿正在盯着自己。
如果可以,真想带着女儿和家人跑到天涯海角躲藏起来,以他的积蓄可以很好的过完一生。
但他不能,他赌不起!以妖怪的能力,谁知道他会不会找过去?
苏大江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抬脚往里走。
屋内有些阴森,走到书房门口时,深呼吸再呼吸,伸手推门。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后,书房内起了平地起了一阵风,挂在墙上的山水画卷飘飘荡荡,传出一阵极为刺耳的笑声:
“嘎嘎嘎……”
苏大江头皮都炸开了,看着曲折晃动的古画,陪着笑,表情非常难看:“七、七姥爷!”
画中的声音有些狂娟和刺耳:“干什么去了?啊?我猜猜哈,去孔家了?还是去找那莫离湖女鬼?”
苏大江低着头:“不、不敢!”
画中的声音怪笑道:“你岂会不敢?你分明已经去了!想找孔家镇压我?想让那女鬼对付我?痴心妄想吧小子!你家七姥爷何等样人?岂会怕了他们?
既然你这么不懂事,那不好意思了,我准备把你女儿剥了皮,当成菠萝蜜吃,把你父母用高压锅炖了吃,把你妹妹和你那对可爱的小外甥练成药丸子,最后嘛,再控制你和男人鸡恋,哇哈哈,美滴很,美滴很!”
“不要……”
苏大江终于崩溃了,“噗通”跪地,嚎啕大哭,“饶了我吧!七姥爷,念在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伺候你香火不断,已经死了好几个老婆的份上,求您饶了我!”
画中的声音傲然大笑:“饶了你?哼!咱七姥爷岂是不讲道理之人,当初你先是贪财与女鬼为伍,随后又间接杀数妻,阴德丧尽,已是犯了滔天罪孽,你罪有应得!”
苏大江颤抖着抬起头:“是!我是罪有应得,可你呢?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不怕高人吗?你不怕死吗?”
画中的声音不屑道:“高人,哪呢?在哪?”
苏大江咬牙说道:“绝世无双的周、周……”
这一会连激动带怕,把那位道长告诉自己的“神人”的名字给忘了。
“周?周什么?”画中的声音狂傲道:“若说当年五家七派尚在,玄界盛世依旧,七姥爷咱还会忌惮一二,如今这天下高人凋零殆尽,谁能治得了咱?哈哈哈……”
“周、周、周……”苏大江还在琢磨着,忽然间想了起来,说道:“周凤尘!周无双回来了,天底下的妖怪,都得老实点!”
“啪嗒!”
飘飘荡荡的画卷立即贴在了墙上,没了动静。
书房里安静的可怕。
苏大江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古画,不明白这算什么,起作用了吗?
就在这时,画卷中泛起一股黑烟,烟雾中走出一个人,一个宽袍大袖的书生,模样很普通,一把抓住苏大江的脖领子,双眼血红,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个凡胎俗子!”
苏大江还是第一次见到画中的妖怪现身,愣了愣,说道:“周、周凤尘!”
那书生哆嗦一下,用力把苏大江推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肉眼凡胎的凡人,你可知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你在哪听来的?”
苏大江有点蒙:“反正、反正,我、我认识……”
“放屁!”
书生脸色发白,双手举高,恭敬对天:“周……他乃当年玄界顶尖大神之一,移山倒海、行云布雨,跺一跺脚,九幽震动,三千世界颤抖,上古妖圣在他面前也渺小如蚂蚁!
可他已经死了,他不在了才对,你会认识他老人家?放你娘的大臭屁!”
苏大江被震懵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书生冷笑一声:“也罢!先吃了你家人,这就是对你撒谎的惩罚!”
苏大江嗷的一嗓子:“别!周凤尘回来了,他真回来了,你敢吃我家人,他肯定不饶你!”
书生脸色发白,迟疑了一下,身形一闪,又钻进了画卷中,冷冷的声音说道:“也罢!再给你一天时间,你家七姥爷神游去,如果你所言有假,回来定剥了你的皮!”
苏大江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等了好一会,见古画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出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那老道的话起作用了,果然是震慑了这妖怪,可是危险还在,并没有解除。
刀子悬在头上的感觉不好受!
关键他并不清楚那位“神人”周凤尘是干什么的,真回来还是假回来了。
一天时间,又能改变什么?
迎着阳光发了会呆,肚子有些饿了,他随意找个地方吃了东西,越想越觉得还是找那老道靠谱些。
吃完饭,开车直奔隔壁槐荫县。
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张屠夫家门前。
他不敢随意靠近,先是盯着看了一会,张屠夫夫妻倒是在,只是没看见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更没有老道的身影。
眼见时间越来越晚,他只好向邻居打听情况,这一打听才知道,张屠夫家的小女孩读了寄宿中学,今天是星期一,在学校没回来。
至于老道,没什么人看见。
苏大江呆了呆,问明了那女孩子在哪所中学后,开车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只见学校很普通,封闭式管理,外人不让进,此时正在上晚自习,朗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
他下了车,靠在车门上吸了根烟,左思右想,这女孩身体内是只老鬼,让一个老鬼读书,只怕够呛,不知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老道又怎么治住他?
正想着,两个看似中学生的女孩子背着书包走了过来,歪着头打量他,其中一个女孩子问:“你是苏大江嘛?”
苏大江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啊,你们……”
那女孩子说道:“刚刚有个老道士让我们来告诉你,让你去老化肥厂找他!”
苏大江激灵一下,问道:“老化肥厂?在哪?”
两个女孩子说道:“哎呀!你真笨,跟我们来吧!”
说着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
苏大江只好扔掉烟头跟在了后面。
学校对面有片几十年的老小区,已经没有多少人住了,黑漆漆的,有些荒凉寂静。
两个女孩子顺着其中一条胡同往里走,有说有笑,也不理会苏大江。
苏大江左右看看,心里犯了嘀咕,老道应该就是自己遇到的那位了,他为什么让两个小女孩来喊自己,而不是自己来?莫非在治那妖怪,分不开身?
继续往里走,越走越黑,四周房屋影影绰绰,没有半点灯光,风一吹,呜呜的响,还有点阴森森的。
苏大江不由打了个哆嗦,再看前面两个女孩子,不由觉得奇怪,自己一个成年男人都觉得发怵,两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却有说有笑,毫不介意?
正想着,其中一个女孩子回过头,指着前面喊道:“快点吧大叔,到了,进去吧!”
“好的,好的!”
苏大江提了份小心,越过两个女孩,慢慢往里走,可是前面依旧乌漆墨黑,什么东西也没有。
“不对啊,这前面……”走了十多步,他回头问了一声,一转脸却发现两个女孩子没了。
这算什么?
他愣在原地十多秒,下意识喊道:“喂?”
“你是在喊我们么?”黑暗中传出一道阴冷的声音,并且慢慢的亮起了两道红芒。
苏大江努力的看过去,等适应了红芒,赫然发现,正是刚刚的两个女孩子,只是她们的模样变了,穿着古代大红的喜袍,披散着头发,就像是古代祭祀河神的童女,只是此时脸色煞白,七窍流血,模样儿极为吓人。
关键她们中间还趴着一个怪物,长的像个女人,但足有五六米高,像是水中泡了很久的尸体,比十几头老母猪还要肥胖,长发披散,双眼血红,一张大厚嘴唇几乎咧到了耳朵根。
“啊——”
苏大江脸色刷的白了,惨叫一声往后退去,浑身打着摆子。
“咯咯咯……”
两个红衣童女和怪物步步逼近,发出渗人的笑声,在黑夜里传出去很远。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苏大江步步后退,一下子到了墙根,没有退路了,不由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个童**冷的说道:“你当年答应苏阿姑的事没有按约定办到,苏阿姑没有直接杀你,你却请了道士来降她,你这种人该死,吃了他!”
“可可……”
那巨大的女人怪物猛的窜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张血盆大口苏大江认识,正是昨晚河里吃肥猪的那位,不由惊慌着双手抱头:“别……”
眼看大嘴就要把他吞下去,一张黄色符箓一闪而来,挡在了他身前。
“啊——”咬过来的怪物惨叫一声,往后倒去。
“何人?”两个红衣“童女”怒斥。
苏大江也有些懵逼。
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起身往左,七步,前跳!”
这声音正是老道的,苏大江瞪大眼睛,仿佛拉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的爬起,转身往左跑,数了七步,猛的往前跳。
朦胧中只见前面是一面镜子。
镜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像是钻进了水里,脑袋模糊起来。
等意识再清醒时,已经到了一处河边,有人在岸边拉他上来。
迎着月光,抬头一看,正是昨晚的老道,浑身湿哒哒的,好像也刚刚从水中出来,见他过来,怒斥一声:“你他娘的不在家里呆着,往这里跑干什么?”
苏大江哆哆嗦嗦道:“我、我……”
“我什么我!”老道拉了他一把,两人忽然坐到了一只巨型蟋蟀的背上。
“记住了,无论身后发出什么声音,一定不要回应,更不要回头。”老道嘱咐。
苏大江点头连连:“知道、知道!”
老道口中呢喃:“嘛哩嘛哩哄……”
巨型蟋蟀双蹄一蹬,翅膀一震,就是十多米远。
耳旁风声呼啸,两边风景迅速倒退。
苏大江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隐约间好像爬过了两座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呼喊:“老公,你去哪里?”
声音很熟,正是苏大江最后一个老婆的声音,他这老婆刚死没多久,两人感情很深,虽然狠心将她送给了妖怪,但至今难以释怀。
苏大江瞬间把老道的嘱咐忘了,猛的转头:“你……”
这一转头可好,身后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个小轿车头般大小的女人脑袋,满脸都是老皱纹,隐隐和那苏阿姑很像,见他回头,嘎嘎一笑:“老道、苏大江,凑齐了,给我死去!”
“哎呀!你这混种误我!”老道惊呼一声,一个后空翻,挡在了苏大江身前,挥掌前拍。
“啪!”
女人头消失不见。
老道连连口吐鲜血。
苏大江吓了一跳,连忙扶他:“道长!”
老道气息奄奄,说道:“这、这老鬼有了道行,又利用水底万年阴毒伤了贫道,我们两败俱伤,想治服她很难!而且,我发现她和阴曹大佬似乎有所牵连,此事不太好办!”
说着拿出一枚血红色的珠子,说道:“这是她的道珠,离开这东西,她也活不下去,你拿着往南跑,天下高手都在给周盟主祝贺,指不定会遇上一两个,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一落,仰面坠地,消失不见。
“道长,我……”
苏大江捏着珠子,欲哭无泪,明天那妖怪就要杀自己家人了,现在这算哪门子事?
巨型蟋蟀还在弹跳,一瞬间就是十几米,想下去都不可能。
就这么蹦蹦跳跳了不知过了多久,天快亮了,巨型蟋蟀忽然化作了一张纸片。
苏大江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等好容易迷迷糊糊爬起来,举目四望,发现到了深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是什么鬼地方。
他看了眼纸片,寻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往前走去。
没多久天光大亮了,只是天色阴沉沉的。
“轰隆——”
天上雷声轰隆,紧接着下起了小雨。
苏大江淋雨前行,走了三四个小时,身上衣服都被荆棘刮破了,眼看到了中午。
又累又困,瞧见前面有个破旧的山神庙,一头扎了进去。
庙内灰扑扑的,布满了蜘蛛网,神像是个老神仙,也不知是哪路山神。
苏大江坐在门边,看着外面的大雨,想到那妖怪给的一天日期就要到了,自己还被大山困住,一时出不去,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正哭着,对面传来一道苍老的笑声:“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苏大江抬起头,就是一愣。
只见前面不知哪来了三个人,两个十三四岁女孩,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说话的正是老人。
苏大江连忙擦擦眼角,说道:“我迷路了,家里有急事,一时间没忍住。”
“迷路好办!”老人指着斜对面,说道:“顺着这条小路,一路下去就行。”
“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