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北京西城。
六爷坐在便利店门口,晒着这寒冬腊月里颇为稀罕的太阳,逗着放在腿上,鸟笼里的那只鹦鹉,神情舒坦,慵懒自在。
胡同里人来人去不少,每每有人路过,都会笑着喊声六爷,要是再熟一点,甚至会停下来,逗一逗那只鹦鹉,但每一次,六爷都会用力拍掉对方的禄山之爪。
开玩笑,这只鹦鹉就是他的情人,能随便人碰吗?
这胡同里的时间,就这么悠悠哉哉地过去了。
“大爷,能请问您件事吗?”
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很有礼貌。
“行,问吧。”六爷头也不抬地说。
“请问,高大民是住这儿吗?”
六爷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的竟是一个长得仙女儿般的清秀姑娘。
黑色的毛呢大衣,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长发倒是很随意地在脑后扎成马尾,露出了那一张秀美绝伦的如玉娇颜。
六爷自问见多识广,但这姑娘一看,这模样,这气质,这谈吐,肯定不一般。
“你找高大民有什么事?”六爷问。
姑娘不答,反而笑着问道:“您是六爷吧?”
“你认识我?”六爷有些惊讶,又有些自得。
连这陌生姑娘都认识自己,可见自己在这西城区里,那也算是一号名人了。
“高寒跟我提过您!”姑娘笑道,“我叫林夏。”
“哦,高寒啊,我也有一年多快两年没见他了,怎么样?听说他在西班牙混得挺好的。”
“嗯,挺不错的。”
“那怎么没回来呢?老高两口子一直都在念叨着他。”
“他工作比较忙,比较没时间,要到六月份才有空。”
“哦。”六爷不再多问了,“姑娘,你先在这边坐着等一等,老高应该快回来了。”
林夏点点头,她也是照着高寒的意思,摸着时间找来的。
“高寒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读书也比别人用功,我早看出来了,这小子有出息。”
“嗯。”林夏点头,可心裏头却在想,这不对吧?
按照高寒之前跟她说的,这六爷从小到大没少批评他呀,而且老跟他灌输一些读书无用论的道理,怎么现在反口了?
不过,高寒也说过,六爷为人仗义,自己一家在六爷的院子里住了十几年,没挪过地,父母亲供他上学读书的工作,也是六爷帮忙找的。
“哦,对了,六爷,高寒给您带了礼物。”
六爷顿时乐了,“还给我带了礼物?”
林夏立即在大皮箱子裏面找,很快就找到了。
“这几条香烟是他特地给您买的,还有这两瓶酒也是,他说,您就好这两口。”
“嘿,还是那小子懂我!”
六爷倒是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些够他在街坊邻居面前吹嘘好一阵子。
他跟高寒一家说是房东与租客,可实际上也像是街坊邻居。
“这烟我之前看过,胡同对面那家店就有在卖,很贵的,还有这酒,也很贵,这小子怎么这么破费?”六爷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一眼就看出礼物价值不菲。
林夏笑笑,国内确实挺贵的,但在西班牙,倒也不至于。
“难得这小子还有这份心。”六爷挺受落地赞了一句。
正说着,就看到胡同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
“喏,回来啦!”
正说着,就看到高大民夫妇俩一前一后,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就停在他们面前。
“你是林小姐吧?”
林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心虚,赶紧站了起来。
“伯父好,伯母好,我是林夏。”
“别那么客气,高寒经常跟我们说起你。”
林夏粉脸儿红了,有些好奇。
经常说起,那都说了什么?
“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说着,张小英就拉着林夏进了院子。
高大民也推着自行车要进去,但六爷却在一旁喊住他。
“诶,老高,到外面去吧。”
高大民立即意识到问题。
可不是吗?
自家那情况,十平米的小租房里,摆两张床都满了,还怎么招待客人?
这不是给自己儿子丢脸吗?
“对,谢谢六爷!”
可当高大民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却看到张小英已经领着林夏进屋了。
这下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哎呀,这……”
高大民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一跺脚,赶紧也跟了进去。
小租房不大,但收拾得也还算干净,就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乱。
林夏也没有像高大民和六爷所担心的那样嫌弃,反而对那些高寒从小到大睡的床,穿的衣服,以及那些张贴在斑驳墙壁上的奖状,很是好奇,不停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