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茗也重伤了,不管怎么样,那候选的贡茶送上去,我们没道理比不过她。”
“釉儿,你觉得这样就够了?”
“什么?”
“童茗。”沐云泽眯起了眼,“你敢换你的药,差点害死我那没出世的孩子,这一点点小伤,我可不觉得已经足够了。”
“那你想干什么?”
“再说吧。”沐云泽嚼着他送进来的又半颗栗子,反正刀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借用一下只要等到一个好时机。
“阿泽,你看,是嘉木和阿欢哎。”
沐云泽偏过头,另一条茶田间的山道上,明嘉木好像扛着一袋米在爬上来。
“嘉木怎么一副累得不轻的样子?”江釉很是奇怪,沐云泽挑了挑眉,“也许万小媒看着不胖,其实全是扎实的肉,重的很。”
中秋既过,天也入了仲秋,明嘉木说想要在入冬前把亲事办了,万合欢不可能自己当自己的媒人,于是找了蓝心过来,这些日子也忙活得紧,江釉不敢多动,只是陪蓝心一起办些采买的事,闲来无事一起喝茶聊天也甚是舒心,加上他的孕吐自从喝保胎药后一直不算厉害,胃口也算好。
这天清晨,明嘉木从山下回来,一进主楼就叫嚷开来,“老大,你猜县衙前面的公告栏贴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沐云泽正在大堂角落里的桌上很认真地研究孕夫的忌口事宜,头也没抬。
“候选的贡茶,送到县衙去。”
“送到县衙去?”
“是这么写的,那些选贡茶的人到了锁柳镇,前两天找上了白县令,要她帮忙将茶叶集中,她们一一品评挑选。”
“这样子的话,那下午没事我抽个空送过去。”
“记得贴好封条。”
“知道。”
明嘉木进了内堂去找她的万小媒,沐云泽突然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眼来,眯起的双眼意味不明,一手摸着下巴,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蓝心正在右副楼的小院里和江釉一起绣锦被上的图样,万合欢笨手笨脚地在第三次戳破自己手指后被明嘉木带走进去试嫁衣,倒是穆丘丘手巧得很,绣出来的鸳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我听人说,茗溪茶楼最近的生意有些落。”
“真的?”江釉针尖晃了晃,“怎么说?”
“茶水的问题吧,我也不太清楚,天都变冷了,她们好像上冷茶。”蓝心狐疑不解地摇着头,却听到江釉扑哧笑出声来。
“你怎么了?”
“我还真没想到童茗会有这么容易骗到,她真的是狗急跳墙了。”
蓝心还不解,江釉摆了摆手,“我只是教了她几招冷跑茶,没想到她还真信了。”
江釉心情好得很,刚用过午饭就拉着沐云泽明显喜上眉梢,她好笑地轻揉着他的眉心,“你干什么了,捡到金子了,还是出门没踩到狗屎?”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记得那本我故意让无湘偷给童茗的手札。”
“记得。”
“她真信了。”
“你一直没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
“冷跑茶,也就是凉水泡的茶,我学你娘的笔迹练了很久,我说凤翔舞最大的特别之处,不在炒青手法,而是因为那是一种冷法泡制的茶叶,水必要至清山泉水,滚三次,凉三次,才能衬托出凤翔舞的香气,我琢磨着她不容易相信,所以特地写得很复杂。”
“那倒是,你写的越侨情,她越容易相信。”
他晃着她的胳膊,“她真信了,你想在我们找到野生大叶茶之前,她和明姨都只能炒制出那些半调子的凤翔舞,她既然对自己炒青技艺那么有自信,大概觉得很有可能是泡茶水的问题,所以才喝不出娘亲那种凤翔舞的感觉。”
他越晃越用力,吓得沐云泽托着他的身子,“你悠着点,动作幅度小点,不然我也要拿面粉给你画个圈圈了。”
“我没事。”
“我可怜的胆子缩成这么大了。”沐云泽在他身前比着食指和拇指中间不足半寸的距离,“我下午要去送茶叶,你陪我去在罐子上贴个封条。”
“还要贴封条?”
“不然茶叶被人开了你都不知道。”
“那倒是。”
“写两张。”
“为什么?”
“备用下。”
几天后万合欢的嫁奁都准备得差不多,江釉点金器的时候却发现缺了独独缺了凤冠,明嘉木带着他下山去挑,回来的时候却气急败坏跳着脚,万合欢拉都拉不住她。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萧岚压着她的身子,“你慢慢说。”
“贡茶。”她气得换了一大口气才说完,“凤翔舞。”
“那不就对了嘛,我们送的是老庄主的凤翔舞,谁家比得上。”
“对才有鬼,不是我们的,是茗溪茶楼的。”
萧岚怔了怔,天入秋后内外堂的过道间加了一层厚实的幕帘挡风,江釉正掀开帘出来,听到明嘉木的话也愣在当场。“茗溪茶楼?”
“怎么不是,肯定被人调了包,我就不信我们的凤翔舞她茗溪茶楼能比得上。”
江釉愣愣得没说话,“已经定下了,贡茶?”
“怎么没有?定下了,据说童茗那个二女儿都已经接下了谕令,那个京都下来的女人还送上了帝上的题字。”
江釉低着眉眼没有作声,明嘉木还在气,“姐夫,你倒是说话啊。”
“那些茶叶,除了来挑贡茶的人,能接触到的也就是白县令。”萧岚皱着眉头,“白县令的为人我绝对信得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一个人的。”江釉突然抬起了眼,无奈地摇着头,萧岚不明所以,明嘉木也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阿泽。”
“姐夫,你开什么玩笑呢?”
“嘉木,你可知道,接下了谕令,到时候交不上贡茶会是什么后果?”
明嘉木双眉挑起,眼睛圆睁,突然哦了一声,伸出手在脖子里比了个嚓的动作。
“她还真是,还真是…”萧岚也摇着头,“那天她说什么借刀杀人我以为她也就是夸张地说说,只是想教训一下人,她还真是想要了童茗的命。还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送出去了,贡茶呐,还有那题字,她倒是真舍得。”
“所以她会瞒着我们。”江釉歪了歪眉毛,他还真没发现沐云泽这次真得是死心眼了,“岚叔,我估计过不了多久童茗或者童家的人就会找上来,我想这个还是交给你和明姨吧,我得上后院去看看那个偏激了这么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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