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在郭淡看来,处理李如松的问题,可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更愿意花精力去处理赌坊和高利贷的问题。
可不幸的是,他跟李如松是同一个老大,那就是万历。
李如松为什么会调派到卫辉府来,就是因为李如松不爱遵守文尊武卑的礼仪,总是被言官弹劾,而卫辉府恰好没有官员,万历才将他调到卫辉府来,可这才多久,又出问题,万历会疯掉去。
只是路过的郭淡,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他必须得尽早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他一时也没有头绪,吴贵也知道他抵达卫辉府,舟车劳顿,故而也没有逼他,坐得一会儿便离开了。
送走吴贵后,郭淡从丫鬟口中得知徐姑姑在后面的花园内,于是径直往小花园行去。
此时正值鲜花盛开的季节,刚到门前,一股淡淡得幽香扑面而来。
入得花园,只见里面种植着不少奇花异草,但纵使百花争艳,兀自掩盖不住花丛中那一道妙曼的身影。
他刚刚入得门内,徐姑姑便察觉到了,偏头看来,这一回眸真是令花园中的奇花异草暗淡失色。
难怪大家都认为她是我夫人,这容貌与我实在是太般配了。郭淡心里不再记怪那些误会的人,走上前去,侧目看向那些盆栽,笑道:“但愿这些奇花异草值得居士在此多逗留几日。”
徐姑姑却是幽幽一叹:“这些花草虽美,但却沾满着鲜血。”
言罢,她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往中间小亭台走去。
郭淡不置可否,来到亭台,坐在徐姑姑对面,又将李如松的事,告诉了徐姑姑。
徐姑姑微微笑道:“那李如松家世显赫,又拜得名师,还深得天子眷顾,自然也就养成那自恃其才的性格,他做出这种事来,我并不感到意外。”
郭淡道:“但是我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这会陛下造成困扰,甚至于波及卫辉府。”
徐姑姑道:“若想令他屈服,倒也不是很难,你只需告诉他,要将他押送回京,交由陛下处置,便可逼得他就范,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成为阶下囚,会令他们李家蒙羞,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反而引来他的报复。如果你没有办法将他调走,那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他心服口服,方能一劳永逸。”
郭淡直白地问道:“所以我该怎么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徐姑姑笑道:“如这种事你比我要擅长的多。”
“何以见得?”
“我不就坐在这里吗。”
郭淡愣了愣,哈哈一笑,心想,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自夸。
正当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道:“东主,外面有几位法绅求见。”
“就是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啊!”
郭淡一翻白眼,抱怨道。
徐姑姑只是给他递去两道爱莫能助的眼神。
真是迷人!
......
回到厅堂,只见王煜与黄自民,徐文彦坐在厅堂内。
郭淡连连拱手道:“我这刚刚到此,三位法绅便亲自上门,郭淡真是受宠若惊。”
王煜非常直白道:“我们此番前来,是找你有要事商谈。”
该客套的时候,你们又不客套了,成心玩我是吧!郭淡坐了下来,问道:“可是为李总兵一事?”
王煜诧异道:“你已知晓?”
郭淡点点头道:“贵公公已经都告诉我了,不知三位如何处理此事。”
“老朽要是知道,可就不会来找你了。”王煜摆了摆手。
徐文彦道:“这卫辉府的规矩都是你定的,但是规矩中可没有说明我们法院是否有权力去追究官员的责任。”
黄自民补充道:“就卫辉府的制度而言,我们是有权审判一切违法事宜,但是就朝廷制度而言,我们也只是普通百姓,我们怎能去审判朝廷大员。正是因为你当初并未讲明白,才导致今日之祸。”
王煜叹道:“我们本想先请你过来商量,再做定夺,可是诉讼院却拿着人证、物证逼迫法院下令,我们也是逼于无奈,才下令缉拿李如松的。”
这三个老头说得是非常直白,这事我们是无辜的,到时朝廷怪罪下来,可不能追究我们的责任。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味的甩锅,因为他们到底只是普通的乡绅,士绅,他们的权力是契约赋予的,但是这契约不可能去约束朝廷命官,他们缉拿李如松,严格说起来,那当然是属于违法的,说到底,还是朝廷的法度最大。
他们一致认为,责任在郭淡。
郭淡点点头道:“三位请放心,我知道这事怪不得你们,我会出面解决的,并且完善这方面的条文。”
“那就好!”
......
王煜等人前脚刚走,陈燃、薛文清两个诉讼师后脚便赶来这里。
陈燃是当初为数不多选择支持郭淡的秀才,他也是首批诉讼师。
而这薛文清乃是姜应鳞的好友,曾与姜应鳞同在陕西任职,但是后来因为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就回乡教书。他当初是反对郭淡的,不过后来他又变得非常支持这个契约体系,屡屡上诉讼院求职,甚至都不要工资,但都被郭淡拒绝。
但是他没有气馁,一直申请,直到郭淡第二回来卫辉府,当时诉讼院确实缺人,郭淡就给了一些名额,薛文清这才进入诉讼院,但是他很快就在诉讼院崭露头角。
这一次事件,他就是主力,毕竟大多数诉讼师,都是一些未入仕的秀才、书生,面对李如松,心里多少都有些害怕,但薛文清是当过官的,他就是非常痛恨这种权贵特权,才愤然辞官。
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在卫辉府存在,若非他在后面推动,这事不会进展的这么快。
他们两个来,就是要求郭淡,必须得让李如松伏法受罚,决不能姑息养奸。
“二位说得很有道理。”郭淡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二位就不应该来找我,我不过一个商人,我也没有权力干预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