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淡刚刚离开,张鲸后脚便至。
“他们说了什么吗?”
万历故作心不在焉地问道。
张鲸一脸谄媚地笑道:“这铁证如山,他们除了请罪,也没啥可说的了。”
“算他们识趣。”万历哼了一声,又瞟了眼张鲸,道:“他们肯定知道这些证据都是你们厂卫提供的,你们厂卫最近可要收敛一点,莫要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张鲸神情一滞,讪讪道:“微臣明白。”
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明明就是你要的,怎么...怎么轮到我头上来了,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东厂在市舶司那边可是很有势力得。
万历很明显是在提醒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如今万历不需要再靠那些手段敛财,又辛苦,又捞不了多少,还得被骂,哪像股份制,一个利好消息,可能就能涨个几万两。
这可真是太爽了。
万历又吩咐张鲸道:“还有,马赛最近要股份制,并且是以朕的名义,你派人暗中给打探消息,看看大家的反应如何。”
张鲸愣了下,才道:“微臣遵命。”
心里寻思着,这种事皇帝竟然没有让郭淡去做,而是交予我,难道他们之间出现隔阂了?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啊!
......
户部!
“既然那市舶司贪污舞弊,陛下理应派人审查,可是如今,陛下却拿此来羞辱我们,甚至于将此当做一个交换得条件,亏陛下还能说得理直气壮,陛下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国家。”
张鹤鸣是气急不过。
如果万历当时在,他就直接开怼,可惜万历不在,他要怼的话,可能怼得就是在场的一些人,这没有多大意义。
李三才抚须直笑,“张御史勿恼,在我看来,此乃好事啊!”
张鹤鸣诧异道:“好事?”
李三才道:“陛下不是说了么,倘若市舶司那边再犯,就将市舶司纳入钞关。”
张鹤鸣皱眉道:“如今钞关皆归陛下。”
李三才道:“既然陛下可以借题发挥,那我们也行,我们可以趁机加强监察,整顿吏治,倘若陛下再包庇何人,那陛下今日说的话,可就不能作数了。”
张鹤鸣稍稍点了点头,道:“李侍郎言之有理,既然陛下拿贪污舞弊来说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
“臭小子!”
郭淡刚刚出得皇城,便听得一人喝道,还将他吓了一跳,偏头看去,只见王锡爵怒视着他。
在里面就叫人家郭顾问,在外面就叫人家臭小子,可真是伪君子一枚。郭淡暗自嘀咕一番,上前行得一礼,“在下见过王大学士。”
王锡爵怒斥道:“早知你在打这主意,当初老夫就是丢掉这顶乌纱帽,也不会帮你。”
郭淡被训得一脸懵逼,道:“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王锡爵道:“你可别说潞王府的事,与你毫无干系?”
郭淡嘿嘿一笑道:“这当然与我有关系,虽然这乃利国利民之事,但是大人莫要夸我,我会骄傲的。”
“夸你?”
王锡爵吹胡子瞪眼道:“老夫愚笨,可真不知道这哪里利国利民,你倒是说个明白。”
郭淡道:“我知道大人肯定是因为税入一事在生气.....。”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王锡爵哼道。
郭淡笑道:“但是大人可有想过,如今我大明过于依赖江南、湖广等地得税入,而北方经济是远不如南方,遥想春秋之时,齐国是何等富足,可如今再看山东,可真是令今人深感惭愧啊!”
王锡爵微微皱了下眉头。
郭淡继续道:“其实大人只需去天津卫走一遭便知,潞王府为当地百姓创造多少生计,那山东也是深受其益,虽然货物没有交税,但能够带动这北方经济,倘若我是户部尚书,别说交税,我都甚至都愿意倒贴,毕竟京师在北边,我们主要得敌人也在北边,这不是利国利民又是什么?”
王锡爵面色缓和几分,道:“你说得虽有道理,但并非是你不交税的理由。”
郭淡笑道:“如果交税得话,谁还会愿意选择天津卫,不都上月港去了。大人何不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只是为了贪钱,为什么将港口开在天津卫,我不如直接开在泉州,那样我能够赚得更多,天津卫每年都还得冻港两三月,维护成本也非常高。”
王锡爵想想也是,当时万历选泉州或者南方某个州府,大臣们也都不会说什么,南方州府得港口,显然比天津卫要好。
他哪里知道,郭淡选天津卫,主要是因为离卫辉府近,从南至北一条线打通,甚至可以说,唯有天津有一个港口,那卫辉府才算是真正生产中心。
王锡爵又道:“但是你作为大明财政顾问,也理应为国家财政着想,户部之所以这么紧张,那是因为市舶司得税入对于户部而言也非常重要啊。”
郭淡笑道:“首先,我是被陛下雇佣,我当然是为陛下效力。其次,这事在人为。”
还是那个理由,这办法好没用,也得执行者给力,都是一群贪官污吏,就没有一个部门不捞水的,再好的政策也只是肥了他们的钱包,凭什么呀!
王锡爵似笑非笑道:“全国上下,官员数万,总有害群之马,而你就一个人,老夫怎说得过你。”
其实他方才是故作生气,他现在已经改变想法,愿意与郭淡合作,因为自钞关改制之后,运河上真是吏治清明,乃是大明官场上一股清流。
但他也必须得给郭淡施加压力,一定要让他考虑到国家问题,要是郭淡自顾自己,那他可也不会与郭淡再合作。
郭淡只是笑了笑。
究竟是“害群之马”,还是“出污泥而不染”,这大家心里都明白,没有必要去争什么。
回去之后,郭淡就开始忙于马赛股份制的宣传事宜。
这可得非常上心,因为肥宅是非常看重,为了这个,他可连小朝会都懒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