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朵 印度锦葵(1 / 2)

乘风鸟之歌 花舞陌轩 4780 字 2个月前

<strong>Indian Mallow</strong>

<strong>花语:猜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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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的华尔兹音乐依旧回荡在整个舞会大厅中,绅士和淑女们在舞池中尽展風采,王座跟前的贵族们也相继散去,踏入舞池,只剩下昼音和葵纱两人依旧站在国王的面前。

“国王陛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葵纱微微一笑,“昼音应该是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小城呢。”

“是吗?”国王点了点头,抬手习惯性地捋着胡须,“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许是他长得和我以前见过的人很像罢了。”

“不管他和谁像,那个人一定没有昼音唱歌唱得好听!”葵纱骄傲地偏着脑袋,保证般地说道,“国王陛下,如果你听了一曲,就不会想让他离开王城了。”

“这孩子长得很俊俏。”王后也带笑打量着昼音,“尤其是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美丽。”

“二姐是学音乐的,我还没听过哪个人在音乐上的造诣能超过二姐,我也想听这位哥哥弹琴!”古灵精怪的小公主趴在王后的膝上,调皮地抬头说道。

“小妹。”站在王后身畔的二公主微红着脸轻嗔了一句,但她的眼神也掩饰不住自己对昼音的好奇。

“好,既然这样,不让你演奏一曲还真说不过去。”国王抚掌大笑起来,他招来侍从,对他轻声耳语了几句,侍从领命离开,来到正在演奏的乐队前,抬起手掌再微微压下,示意他们暂时停止演奏。

华尔兹音乐渐弱停止,舞池中的人们纷纷好奇地停下了舞步,还未等他们找到旋律消失的原因,只听一阵悠扬的拨弦声响起,仿佛山涧的泉水水面落下翩跹的红叶,荡开一阵轻浅的涟漪,扩散出无数动人的波纹。

人们怔怔地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披着蓝色披风的白衣少年坐在王座前的阶梯上,怀中一把银色的七弦琴在璀璨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一个穿着海蓝色纱裙的女孩站在他的身畔,可爱地微眯起眼睛,跟着他的旋律轻声哼唱着。

前奏过后,昼音天籁般的嗓音插|进优美的旋律,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应该同时存在的,他唱的是一曲带着古朴气息的乡间民谣,在感觉上却意外地没有和今天奢华优雅的气氛冲突,舞池中不少绅士和淑女重新开始迈出舞步,踩着歌谣的节拍陶醉在这场听觉的盛宴中。

原本在舞池之外的宾客们也纷纷加入了跳舞的行列,就连小公主也兴奋地冲进了舞池中跳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欢快舞蹈,国王笑眯眯地站起身来,邀请王后共舞,一时间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场面分外的欢欣热闹。

昼音依旧在弹着唱着,但他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嗓音依旧纯净高亢,指尖流淌出的音律也丝毫没有乱了节拍,仿佛他只是一个在森林里演奏着的游吟诗人。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旋律,只为了她一个人而存在。

葵纱的目光里带着一抹暖色,昼音的歌,真的可以征服所有的人。

就在她看着他的侧影发呆时,放在身畔的手突然被一个温柔而霸道的力道握住,往舞池的方向带去。

她微微惊愕地抬起头来,洛棠带笑的脸庞撞进她的视线中。

“花痴,这么好的音乐,不舞一曲不是太可惜了吗?”他一手牵起她的手,一手笨拙地搂住她的腰,微微生涩的动作让葵纱不禁笑出声来。

“你不后悔?”葵纱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和他一起迈入舞池,看着他的双眼里闪着调皮的光芒。

“后悔什么?”洛棠试着去找旋律的节拍,步伐渐渐地跟上了节奏。

“我把你的脚踩成重度伤残啊!”葵纱边说边笑出声来。

两人舞姿生涩,却也在尝试的过程中找到了不少的乐趣,只可惜越来越多人踏进了舞池,连偌大的舞会大厅也渐渐地显得有些拥挤了,葵纱自己没踩着几下洛棠,倒是时不时地被其他的宾客踩到脚,或是撞到了肩膀,有好几次也踩到了几位淑女的裙子,窘得她连步子都不敢再放心地迈。

“喂,既然踩都踩了。”洛棠将她拉近自己,微微附身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不如干脆站到我脚上来吧。”

“什么?”葵纱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站到我脚上来,我带你跳。”洛棠的声音有些干涩,明显是在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好在舞池里的灯光覆盖了他脸庞上腾起的微红,“上来啊,花痴。”

“……我很重的。”葵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的目光。

不敢抬头,因为她怕在他明亮的眸子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红着脸的自己。

因为四周的人群,她离他很近很近,想逃也无所遁形。

“快上来。”洛棠的声音里已多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天知道他是赌上了多大的勇气,“重就重吧,我认了。”

从遇到她的那天起,他早就已经认栽了。

葵纱红着脸,低着头,试着将自己的足尖踮上他的脚,向前倾的重心让她整个人向他的怀中倒去,她也干脆地将发烫的脸深深地埋入他怀中,任他缓慢却沉稳的步伐带着她起舞。

她耳畔波斯菊的香气纠结在他的鼻端,他拥紧了怀中的女孩,低低地幸福叹息。

浪漫的夏夜。

迷离的灯光。

天籁的旋律。

心沉醉了呵。

……

如果时间就此死去,那幸福将永远地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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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音的演奏和歌声不出所料地震撼了全场的宾客,国王大喜,当即宣布让他留在王城内做一名宫廷乐师,葵纱奋力地鼓掌,兴奋得满脸通红。而昼音的反应却依旧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只是礼貌地接受了国王授予的象征着宫廷乐师身份的徽章,小公主更是闹着等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她也要嫁给昼音,惹来国王和两位姐姐们的笑声。

晚上十点整,整个舞会的高潮终于来临,国王即将宣布二公主即将花落谁家,所有的王公贵族和名流绅士们都期盼着自己能够得到这朵高贵纯洁的花。

满场熠熠的灯光稍稍暗下,国王从王座上庄重地站起了身,威严带笑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人群中间的某个点上。

他微微地勾起唇角,朗声宣布道:“今天,我宣布将我的爱女妃蒂公主,嫁给战功赫赫、英勇无双的皇家骑士队队长——兰伊塔!”

二公主妃蒂羞怯地垂着头,美丽的眼睫轻轻颤动,整个人更如花露一般娇羞。

一片短暂的静默过后,热烈的掌声在舞会大厅中迅速地掀起,淑女和绅士们虽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纯洁美丽的二公主和英俊勇敢的兰伊塔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与其嫉妒不如祝福,场面加倍地热闹欢欣,宾客们主动为兰伊塔让出一条道路来,以便他向王座走去。

而兰伊塔则毫不意外地带着一贯的微笑走向公主,仿佛早就知道他能够俘获公主的芳心。

除了喜悦羡慕和热闹,感到错愕的人也不少,葵纱和洛棠面面相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兰伊塔和……二公主?!”葵纱的眼睛瞪得老大,讶异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兰伊塔和二公主早就有婚约了?”

“……我,我不知道啊!”洛棠也慌了,连连怪自己没有打听清楚,“唉,早知道就问清楚了,这可怎么办,兰伊塔怕是只把百姬当妹妹,百姬一定会伤心的。”

“对了,百姬!百姬怎么办!”葵纱一跺脚,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方才百姬和兰伊塔站着的地方,便发现百姬捂着脸穿过人群,一直跑出了舞会大厅。

兰伊塔和妃蒂公主在迭起的祝福声中幸福地微笑着,没有人注意到百姬黯然而去的身影。葵纱咬了咬嘴唇,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衝着百姬的背影追了过去。

“葵纱!”洛棠压低声音想要叫住她,没想到她早已钻进了宾客之中向着舞会大厅的门边跑去,洛棠不敢再追,只怕这裏的小骚动会影响了现在的气氛,只能暗自担心和自责着,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百姬!”葵纱已经跑出了舞会大厅,身后的热闹逐渐离她远去,偌大的王城里显得安宁又静谧,她的声音焦急地在微凉的空气中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却怎么也唤不到那个逃跑的少女。

葵纱穿过宫廷花园,穿过长长的后|庭小道,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的踪影,就连巡城的衞兵也怕是都去参加舞会了。毕竟这样热闹的机会,一年也没有几次。

她试着再次开口叫了几声百姬的名字,得到的却只有寂静的回音。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葵纱头痛地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致,后悔自己不该就这样没有目的地到处乱跑。

王城实在很大,她唯一熟悉的,就只有那个漂亮典雅的宫廷花园,只是她已经离开花园太远,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但幸亏王城里并没有危险的存在,她大可以放心地四处走走,也顺便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一两个依旧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值班的巡兵。

信步走了一百多米,左手边的一幢菱形的小巧建筑物引起了葵纱的注意。它的建筑风格与王城内的大多建筑都不同,外观古朴庄重,却有着与其他建筑不同的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与肃穆,白色的砖瓦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圣洁的光芒,半掩着的门似乎并不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葵纱内心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动,她忍不住想要进去一窥究竟。

轻踏上恍若玉石一般白净光滑的阶梯,葵纱小心地将门拉开更宽的缝隙,定了定神,屏息闪身进去。

屋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幽暗,四周的长桌上都点着烛台。昏黄的微光下,葵纱看见屋子的四壁都挂满了惟妙惟肖的真人肖像油画,每幅油画的下方都有一些小字,而屋子的中间伫立着一尊高大的雕像,看打扮和轮廓,应该是战争女神。

葵纱若有所思地踱步走到第一幅画像的跟前,挨个地看过去。

第一副画像中是一位面部瘦削的男子,他留着有些滑稽的八字胡,神情却格外庄重肃穆,画中的他穿着铮亮的骑士铠甲,右肩处嵌着一枚勋章。

而画像下方的牌子上用端正的字体刻着以下字样——

皇家骑士队 骑士 夏洛特·凡尼,水历727年 卒于索朗高原战役。

“原来,这裏是在战争中牺牲的骑士纪念堂吗……”葵纱若有所思地看着牌子上的字,缓缓地向第二幅画像走去。

纪念堂不大,但油画却相当的多,一张张或年轻或风霜的面孔在葵纱的眼前掠过,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铠甲,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烙印——骄傲的皇家骑士队骑士,他们曾经为了保护这个城市,而献出了珍贵的生命。

转了大半个纪念堂,葵纱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双眼,虔诚地对着战争女神鞠了一躬之后,正想安静地离开,可挂在靠门左侧的一幅画像却重新攫住了她的目光。

那张分外熟悉的脸庞不禁让葵纱定睛去看,双腿也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步一步地向那幅画像走去。

画像中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金色的短发仿佛笼着柔和的光晕,他的表情虽然不似微笑,但那海蓝色的双眼却仿佛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直直地望进人的内心深处。

那双眼那么蓝那么哀伤,仿佛可以透过眼神倾听到他内心的哭泣。

葵纱的心中猛然一悸,忽地回想起她初见昼音时他那双流泪的双眼。

好熟悉,好熟悉。

虽然油画中的少年没有昼音那一头长发,可细致的五官和俊美的面容无一不似昼音。

葵纱的目光渐渐下移,颤抖的呼吸终于在视线接触到油画下方的牌子时,瞬息屏住。

皇家骑士队 骑士 恩斐尔·昼音 水历884年 卒于索朗平原魔族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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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音?”百姬把脸从膝盖间抬起,惊讶地发现刚才还在舞会大厅里演奏着美妙乐曲的少年,此刻竟披着一身月光出现在她的面前。

昼音的表情也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微笑:“你没有哭。”

因为他始终注意着葵纱,所以才发现了跑出门去的百姬。

他想,只要找到了百姬,葵纱就不会再担心了。

“我……哭不出来啊。”百姬挠了挠脑袋,看起来很懊丧地抱住了膝盖,“这算失恋吧?失恋应该要大哭一场才正常吧?”

其实她并没有跑远,只是蹲在舞会大厅拐角处的长椅旁。因为视线的盲点,葵纱并没有发现她,便一路往前找了过去。

“其实,刚开始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真的很惊讶,说是被五雷轰顶也不为过。”百姬撅着嘴巴,秀气的眉毛轻轻地蹙着,“我真的很崇拜兰伊塔,但也许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早有了他可能会把我当妹妹看待的准备了吧,所以才没那么难过……或许,我对他根本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单纯对偶像的崇拜和倾慕?”

看着百姬自言自语为自己分析的困扰样子,昼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便抬起头,仰望着漆黑悠远的夜空。

“月光很好。”他低低地叹道。

还是这样寂静安宁的夜,比较适合他。

“昼音。”百姬揉了揉微凉的鼻尖,抬眸看着他,“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讲话。”

“嗯。”他的声音依旧轻轻的,仿佛有质感一般带着蒙胧的光晕。

“昼音,为什么你平常都不爱理人,是不是怕生?”百姬的兴致好像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昼音的身上。

“……嗯。”这个答案,也许摸棱两可。

与其说是怕生,不如说是只愿意与葵纱一个人亲近。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觉得那过去的一百年,过得并不痛苦难熬。

“昼音,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百姬试图想要打碎他脸上那副始终如一的表情,叉着腰下了猛药。

“……快回舞厅去吧,你姐姐若是回来还找不到你,会担心。”昼音站起身来,抱紧了怀中的七弦琴,“顺便告诉她,我先回家去了。”

“喂,昼音!”百姬站起身来,不甘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修长却带着落寞的背影,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抹微微的疼痛来……为什么听见他温柔地说起姐姐的事时,她却觉得自己变得无比寂寞。

就不能有一个人,是只站在她身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