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理想都很丰|满,而现实却很骨感。
非常遗憾的是,从特诺奇蒂特兰城里出来的那帮趾高气扬的家伙,并非是迎接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进城觐见的仪仗队,而是一帮阿兹特克帝国的“城管”,专门来管理贸易秩序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王秋等人在500年前美洲新大陆的同行。
这帮阿兹特克“城管”刚刚来到营地外面,就高声骂骂咧咧,指责洪休提兹干使团居然未经允许,擅自在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道上“非法摆摊”,干扰了正常的交通运输,给他们造成了很多麻烦云云……
结果,在某位负责出去交涉的洪休提兹干贵族,陪着笑脸指挥众人把集市的位置往湖摊上挪了挪,避开环湖大道,又给他们每人塞了一把不锈钢西瓜刀,一面镜子,一包碘盐、一包白糖作为“罚金”之后,这些古代“城管”们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临走之前,还没忘了顺走了许多看得中意的小玩意儿和点心。
再接下来,王秋就看到了阿兹特克人准备向特诺奇蒂特兰城内运输的东西。
——许多衣衫褴褛的土着青壮,被绳子捆绑成一长串,垂头丧气地走过大道,踏上了通往城市的堤道。
“……呃?他们是犯罪的囚犯,还是战俘?”
看着这些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的家伙,王秋有些好奇地问道。
“……都不是。”杨教授翻着一本西班牙文的历史书,叹息着说道,“……他们应该是各个属国向特诺奇蒂特兰城进贡的‘活人祭品’。根据历史记载,墨西哥谷地的各个城邦部落,哪怕是在和平状态下,每年也都要向阿兹特克帝国进贡至少2000名男女,用于在金字塔上开膛破肚,挖心脏祭神……”
“……和平时代都要杀这么多人?”蔡蓉团长忍不住惊讶地掩住了嘴,“……真是太残忍了!”
“……谁说不是呢?”杨教授耸了耸肩膀,“……特斯科科湖沿岸的附属城邦,正是因为忍受不了阿兹特克人的残酷压迫,在这些年里经常掀起叛乱,阿兹特克人对此都早就习以为常了。文德嗣曾经跟我说过,阿瓦哈酋长其实早就不想跟阿兹特克帝国继续打仗了,若是能够缴纳些贡品换取和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蒙特苏马皇帝坚持要他每年缴纳200名青壮男性作为活人祭品,而如今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早已是男女人口比例严重失调,若是当真答应了的话,只怕是不出十年就要绝种……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唉,治理一个国家,怎么能这样胡来呢?让附属国缴纳赋税、交出人质倒也罢了,还要他们每年抽人当祭品,数量又这么多……对内施行如此暴政,国家怎么可能稳定得下来?”
望着这些正在踏上死亡之路的“活人祭品”,王秋不由得甚是叹息。
“……咳咳,阿兹特克人之所以强迫附属国缴纳这么多活人祭品,也是有着他们的政治考量。似乎是为了通过大批杀戮青壮年的方式,削弱属国的军事实力,防止他们发展壮大起来,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当然,这种手段确实是太粗暴、太愚蠢也太失败了——如此血腥暴政,怎么能让庶民归心?”
杨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如此说道,“……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兹特克人从遊牧转为定居,初步从蒙昧走向文明,都只是大约300年之前的事。而这个帝国的雏形,即三座城邦的军事同盟,更是直到九十多年前才算形成。况且,玛雅文明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衰落,阿兹特克人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老师可供学习先进文化,一切都只能从头摸索。
想要他们这么快就从一个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坐火箭直接进入至少相当于欧洲中世纪的文明国家阶段,并且摸索出一套稳定的统治方式,也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事实上,商朝的中国人同样非常喜欢搞野蛮的活人祭祀,根据甲骨文记载,每次杀戮的数量都是成千上万,论规模并不比阿兹特克人差多少!
纵观历史,我们中国从夏朝建立文明国家,到周朝初步废除大规模人殉,中间至少花费了一千多年时间。而即使是在此之后,这种残酷的制度也没能完全废除,直到解放前在藏区还有残留。想象一下,夏朝的中国大致上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就不会觉得阿兹特克帝国的社会发展迟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