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黎明的晨光,踢破大门闯进酒店的暴徒,是一个强悍粗暴的家伙,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儿的超市里抢来,上面还挂着价格标签的黑色皮夹克,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四散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慑力。
进门之后,他眯着眼打量着这座一片死寂、空旷无人的酒吧,把双管猎枪架到肩膀上,两只眼睛警惕地东看看西看看,然后不慌不忙地绕到了吧台后面,似乎是想要搜刮裏面可能存着的钱。
“……该死的,又有一个混蛋来了……”蜷缩在楼梯上面的邓雯雯小姐咬了咬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掏出了手提包里的老式左轮手枪自从动乱降临以来,她可是连一刻也离不开这把枪。
接着,邓雯雯又在一个皮盒子里摸了一会,将几颗子弹摸了出来,竭力镇静着把子弹装进枪膛里。然后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上,她始终弓着身子,弯着腰,像只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而咫尺之外,那个正在吧台后面用力撬开柜子,试图进行偷窃的暴徒,却丝毫没发现后面有人,甚至为了方便的缘故,还把猎枪也放在了吧台上很显然,他也是个生手,并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积年惯犯。
下一刻,邓雯雯半跪在阶梯上,背靠扶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从这儿到吧台的距离并不是太远。所以,在那个白人持枪匪徒察觉到楼梯上的响动,发现她的踪迹之前。她就迅速地对着那个醒目的后脑勺开了枪。
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血花和脑浆一起飞溅。
由于平时缺乏射击训练的缘故,手枪的后坐力使邓雯雯娇小的身子晃了一下。同时这“砰”的一声枪响,也几乎要刺透她的脆弱耳膜,一股强烈的火药味刺入了她的鼻孔,呛得她连声咳嗽起来。
幸好,那个倒霉的匪徒紧接着就扑通一声仰天倒下,上半身重重地撞击在酒柜上,砸碎了并不坚固的玻璃移门。又慢慢地向下蹭着滑动,最后才整个人“咣当”一声砸到地上。
与此同时,酒柜被撞碎的玻璃移门。还有橡木架子里的各种玻璃杯和酒瓶,全都噼里啪啦地滚翻下来,变成一堆五颜六色的玻璃渣,乱七八糟地堆在这具新鲜的尸体上。
看着匪徒倒下。邓雯雯也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刚才真正动手杀人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怕,因为双方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且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她已经干过好几次同样的事情,所以她镇定冷静得很。但到了这会儿,等到对手真正命丧黄泉之后,她在心头一松之余。又忽然觉得心裏某根弦好像断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在和平环境中生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中国姑娘。从来都是与各种犯罪和危险基本绝缘的,想要在短短几天的剧变之中就锻炼出能够面不改色动手杀人的心志,实在是没那么容易。
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之后,邓雯雯再次扭过脑袋,从楼梯的缝隙往下俯视,看见那血迹从尸体里慢慢流淌开,也让她的心脏擂鼓般的怦怦急跳……她用双手环住自己,抱住自己有些冰冷的身躯,真的很想要大哭一场。然而她却很清楚,即使自己哭得再怎么哀戚惨烈,也没有一个亲人可以靠近她,温暖她。
这裏毕竟不是她的家,甚至不是她的祖国,而是一片充满了敌意的残酷土地。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终于勉强平复了心情,也没顾得上收拾尸体,只是上前捡走了死者遗留的双管猎枪,就再次登上阶梯,绕过走廊上预先设置的路障,从后门穿过庭院,走进了一座车库里。
此时此刻,沈岳老板这家小酒店的车库,已经被临时改装得好像是一个小型的兵工厂一般。到处堆放着气味刺鼻的大桶药剂,各式各样的金属管线,各种型号的干电池和蓄电池,从家电里拆出来的电动机和电子元件,还有一台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手动小型机床,以及用来加热的小型炉灶和天然气瓶。
从巴基斯坦白沙瓦城过来的拉赫曼·阿巴斯政委,正在充分发挥他从那个动乱家乡学到的技艺,手艺娴熟地挥舞锤子敲打着铁片,灵活地使用着螺丝刀、扳手和老虎钳,把生活中触手可及的常用物品,改造成一件件外观丑陋无比,但杀伤力十分惊人的“民用武器”这在白沙瓦城差不多是必要技能之一。
“中国异能界旅行团”滞留在伦敦的家属们,此时几乎都在这裏帮忙制作武器,给联合起来进行自衞作战的各路有色人种民间武装,提供这些最起码的巷战兵器,免得他们赤手空拳地面对“纳尔逊骑士团”的残酷屠杀虽然在伦敦的有色人种聚居区里,很多人的家里都藏着一些防身枪械,但子弹存量却绝对撑不过一场激烈的巷战沈岳老板正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拎过来一桶汽油,似乎是刚从汽车油箱里放出来的,并且将汽油轻轻放在拉赫曼的简易工作台旁边,然后才对邓雯雯招呼说:
“……哟!小邓同志,外面那个闯空门的家伙已经被打发了吗?刚才只听到枪响了一声啊!”
“……嗯,没错,一发子弹毙命,带着后脑勺上的大窟窿去了天堂!”邓雯雯叹了口气,找了张满是油污的凳子,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对了,怎么会有摸到咱们店里?难道是街垒被攻破了?”
“……应该没有,我刚刚还跟守在街垒上的人通过话,他们那边一切平静。”沈岳老板答道,“……闯进店里的这个家伙。就我估计是从某条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转了过来,毕竟这地方的巷道弯弯曲曲好像蜘蛛网,怎么也没法完全堵住幸好我这裏有自备的紧急发电机。而监控系统也还没坏……”
“……喏,这个是战利品,不知道啥年头的古董猎枪,还有六发霰弹。”邓雯雯将缴获的猎枪丢在地面上,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尸体还在吧台后面,钱包我也没翻。反正如今这会儿钞票也没啥用……你想要寻找更多战利品的话,就自己去摸尸吧!但是左轮手枪的子弹只剩两发了,能给我补充几发吗?”
“……抱歉。合口径的子弹就只剩这几发了!”沈岳无奈地苦笑道,“……要不,我帮你做个薯仔枪?”
“……那我还不如去玩弹弓呢!”邓雯雯翻了个白眼,同时用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眼神。看着库房中间正在打磨火箭弹外壳的小型机床。“……在伦敦市区里搞出这么一个简易兵工厂,难道就不怕警察吗?”
“……啊,没那么夸张!转移过来之前,我们都把它们安装在清真寺里,等闲不会有人敢来搜查。”
拉赫曼·阿巴斯一边往自来水管火箭弹里灌入用多种化肥为原材料制造的推进剂,一边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更何况,在我们把这些东西组装起来之前。基本上都不违法,但是把他们组合起来的话……”
“……组合起来……的话……”邓雯雯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复述着他的话,“……又会怎么样?”
“……如果被警察逮住,当然会被抓起来判刑吧。”拉赫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拉赫曼同志!说这种话不要那么轻松啊!”邓雯雯感觉一阵气急,“……你们还真是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