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海公社的成立当天,刚刚进抵沿海各地的红军小分队,就相继发现了列强战舰的踪影。
“……吴淞口出现了英国和美国的炮艇,祝桥镇挨了日本炮艇的轰击,而金山衞则观察到了日本人的巡洋舰……甚至有可能是战列舰!国民党海军的那几条破船,也在长兴岛和崇明岛的方向活动……太湖里同样出现了国民党的武装汽艇,甚至已经跟留在苏州的冲锋舟小队打了一仗!”
望着上海地图周边那一圈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叉叉,王秋忍不住挠着头发叹了口气。
“……从咱们用导弹轰击上海到现在为止,好像才刚刚过了一个星期吧!这帮家伙来得好快!”
“……事实上,这个反应速度已经算是慢的了……”杨教授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堆英法美日的小国旗,往中国地图及其周边插得遍地开花,“……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帝国主义列强的军事力量早已渗透到了中国的腹地深处,仅仅只是打掉一个上海,并不能彻底斩断他们的魔掌。
举例来说,在天津和北京,有着从八国联军进北京时代就一直留下来的列强驻军。在南方的两广,且不说香港这座英国人的远东要塞,法国人在湛江也有广州湾租界和驻留舰队。
在长江流域,湖北的汉口还有着英国长江舰队的另一个基地。而长江上游的重庆日租界,同样常驻着一到两艘日本炮艇……此外,日本在台湾和旅顺常年驻扎着大批战舰,随时准备投放到中国战场。就是从本土长崎县的佐世保海军基地直接发兵过来,从舰队起锚到抵达上海。也只需要两天到三天……”
“……总的来说,当前的中华就是虎狼环视,日本和欧美列国都在想着往祖国母亲的身上动刀……”
方志敏也凑上来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没必要为了几艘炮艇的骚扰,就打乱了我们自己的步骤和节拍——反正任凭敌人再怎么船坚炮利,如今也上不了岸!”
事实上,在红军的概念之中,整个上海的上百公里漫长海岸线,除了扼守黄浦江入海口的吴淞口之外。在舰炮射程之内并没有什么值得坚守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望无际的水稻田、鱼塘和芦苇荡,间或有几个小渔村,如果列强的炮艇乐意用金贵的炮弹炸泥巴玩,工农红军自然也没啥不能奉陪的。
除非敌舰能够闯过吴淞口的海防炮台,深入黄浦江,直接炮轰黄浦江两岸的繁华市区。那么才会对上海公社造成较为致命的威胁。但是,以穿越者目前的绝对技术优势,如果任何一国的驻华舰队昏了头,居然胆敢强行闯进黄浦江,那么绝对是妥妥的有去无回,就是来一艘万吨级的战列舰,也照样白搭。
当然。帝国主义列强的炮舰也可以组织水兵登陆——但这就等于是给最近鸟枪换炮的工农红军送菜了。
至于动员更大规模的陆军,对上海公社发动全面反扑……请注意,任何一个国家从散漫的和平状态转入紧张的战时体制,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即使以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强势,在“911”撞机事件爆发之后,小布殊总统还是一直磨蹭到了10月7日,才对阿富汗发动了第一轮军事打击。
很显然,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技术条件,帝国主义列强针对“上海陷落”这一突发事变的反馈速度,恐怕还要更加缓慢得多。即使是距离中国最近的日本人。等到东京方面搜集到足够多的准确情报,在最高层讨论出一个结果,然后发布大本营命令,完成兵力动员,制订作战计划……怎么着也得大半个月之后。才能真正地把部队投放到上海战场,至于在此之前么,能够搞一些火力侦察来吓唬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在陆续从沿岸地区接到警报之后,红十军团仅有的反应,就是通知沿岸各乡村注意警惕,防止村民损伤。同时又往吴淞口运去了一批无线电遥控鱼雷和火箭炮,让驻扎在那边的红十九师一个团尝试反击。至于在太湖战场上,粟裕将军已经带着他的冲锋舟小队,雄纠纠气昂昂地去跟国民党汽艇进行较量了。
在目前的这个时间段,上海公社的工作重心和首要任务,依然是在上海招兵买马、“筹款扩红”——所谓“扩红”,顾名思义就是扩大红军的力量,也就是为红军部队征募新兵、补充战斗人员。
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眼下的红十军团能够坐拥二十万虎狼之师,又何愁列强不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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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闸北,棚户区。
站在浑浊的小河边,抬头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简陋棚户,组成了一道令人叹息的风景线。
自从鸦片战争结束,上海根据条约开端口后,随着外国资本的输入和早期工业的发展,大量贫困农民陆续从周边来沪谋生,因为他们的经济收入非常低,实在无力在市区租赁住房,于是不得不在荒地、坟场路旁、河畔以至工厂周围的空地上,用毛竹、芦席、木板和铁皮等零星材料,搭起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棚户。
这些棚户贫民窟最初出现在黄浦江畔和苏州河两岸,继而向工厂周围的空隙地及铁路两旁蔓延,最后发展到了遍布全市,对市区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包围圈。按照面积计算,当时花园住宅(洋人的专利),西式公寓,新式石库门房子的总面积,占了全上海住宅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可却只住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上海人!而剩下90%以上的上海人,是住在简陋的旧式里弄和棚户里!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理所当然的,这些贫民窟普遍环境很差。又没有自来水和防火通道等市政设施,周围工厂还要排放大量污水,形成许多淤塞的臭水沟,故而臭气扑鼻,蚊蝇、跳蚤成群。传播瘟疫,人均住房面积不到2平米,上百家人共用一个自来水龙头——那年头的上海曾经有一首民谣如此唱道:“……棚户区,陷人坑,天下雨,积水深。脚下踩,陷半身……”尤其是在虹镇老街的棚户区内,甚至还堆放过大量的简陋棺柩,腐朽的尸骨满街到处可见。因为死人与活人同处,故而得名“阴阳街”。
——在那片纸醉金迷、繁华绮丽、宛如天堂的十里洋场之外,就是这样一片苦难深重的黑暗世界。
在这个上百万劳苦大众聚居的黑暗世界上空。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