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郸道冷眼看着,诸多瘦如排骨的饿鬼,自阴暗中爬出,他们脖子极为细,嗓子眼却跟针一样,脑袋大得像是带了个头套,肚子也很大,但是裏面都是水,咕噜咕噜的。
他们饿极了,吃的观音土,又喝水,坠肠而痛极,又解不出大便,于是活活饿死。
饿死的人是怨气最大的,会变成饿鬼,饿鬼会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
但是吃到嘴巴里,却咽不进去。
啃食人魔的是三个饿鬼,一男一女,一个小孩,眼睛裏面泛着绿光,身上一丝皮肉也无,泛着白,带着一丝香气一般。
李郸道作法魇住了这人魔的阳火,又在他身上施展了“施食法咒”。
商周之时,有以战争俘虏和罪囚来祭祀上天,大地,和神明的仪式。
李郸道懂得一些,便用这人魔,来祭祀这一山的饿殍。
一开始就这三个饿鬼,等着后面便越来越多,数十,上百,围作一团,好似鬣狗吃着腐烂的尸体。
不时看望周围。
然而他们肚子裏面全是水和泥巴,嗓子眼又跟针一样细,越吃越烦躁,内里生出毒火而来。
更何况,好人的肉能增长妖魔的修为,而坏人的肉是有剧毒的。
这些饿鬼一个个都肚子疼痛起来,目光逐渐凶狠,看向李郸道。
“一洒甘露浆,热恼得清凉,神魂生大罗,润及于一切,二洒甘露雨,五脏悉开张,咽喉多滋润,得达悟真常,三洒甘露水,濯体鍊金光……”
李郸道念持法咒,撒出甘露,诸饿鬼受此甘露,解开饿障,咽喉扩张,吐出泥沙,俱是恶臭,腥污,泥水混合,腐烂非常。
肚子渐渐消下去,咽喉也开了。
只是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最后便只剩下那一家三口,人魔的父母,弟弟,依然不肯受渡。
啃食着人魔的尸体,而人魔也化作一饿鬼,失去理智,食污水秽土。
而且比诸饿鬼更强壮。
“上真开恩,上真开恩。”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出穿着破破烂烂,绿叶为衣,松针为群的地祇出现。
“你是哪个?”李郸道问道。
“小老儿乃是这座山的山神。”地祇道:“上真在此渡化饿鬼,乃是善事,但千万别将这鬼魔留下。”
“鬼魔?”李郸道看向那人魔转化的饿鬼:“何解?”
“人魔身死,也凶于其他诸鬼,其他诸鬼,除非穷凶极恶,也不会吃人魂魄,但饿鬼,生前吃生人,死后也吃人魂,如此人魔死后,也化鬼魔。”
“鬼魔气候一成,这百十里山林就要寸草不生。”
李郸道说道:“我却还以为这厮死后变作饿鬼,受诸孽业苦,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其惩罚,没想到还会化作鬼魔的风险。”
李郸道点头:“你且莫要惧怕,我作法招来鬼神,将他押往地狱。”
“还请上真,多出把气力,早先年战乱饥荒,遍地饿殍,尸横遍野,饿鬼如林,食尸鬼更成千上万,山中豺狼不必狩猎,便有尸骨可啃咬。”
“便是这人魔这般的,即便不吃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有偷割死人腿上的肉煮来吃的。”
“只是死人多带有瘟疫,得病死的又化作疫鬼。”
李郸道听着这地祇讲着此前的事情。
“瘟神收了一些疫鬼而去,但还有些藏匿行迹,还在山林之中。”
又道:“山中原本还有狩猎百姓为食的野人,前些日子来了批高人,将其驱赶了,暂时没人行迹……”
李郸道念着救苦经咒,心中却生出恐怖来。
“我这才出京城,便是如此景象,若要一路往南,又不知道要见何种惨相。李郸道,你忍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