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洛一哭,洛水便奔腾泛滥起来,天空冥冥欲雨。
李郸道被死死抱住,身体僵硬。
如果愿意,李郸道这样便可以顺势抱住甄洛,把责任担到自己身上,叫这个姑娘不再担心。
但李郸道并没有这么做。
甄洛脑袋贴着李郸道的胸膛,听着裏面没有一点儿心跳。
那颗真心还在她的手里,不知怎的,虽然胸膛温度热忱,一股男子独有的香气扑鼻,但甄洛莫名便清醒了几分。
感应着自己的情种,此时虽然扎根,但并没有结出果子来。
此物七情浇灌才会成长,李郸道却少有七情波动了。
便是在一起了,只是一个跟着一个泥人木偶。
“你真的这么绝情么?”甄洛抬起头来。
两人的面孔不过数寸,若想吻下去,干材烈火,想来一切都原谅,二人直面心扉,结成道侣。
但李郸道并没有:“师姐,我并不是绝情的人,或许我们便是如此不可结缘,耗尽心血。结果情义枯竭,现在有多深刻,将来便有多反目成仇。”
“你好……你好……”
甄洛用力推开李郸道,咬牙切齿半天,却说不出什么绝情愤恨的话来。
一颗真心直接扔给李郸道,随后肾神也扔给李郸道。
两个脏器入肚,这些日子甄洛灌注的情愫便如同汪洋一般泛滥,冲刷着李郸道的元神。
属于甄洛的情种,也茁壮成长,将李郸道的情志紧紧包裹。
丝萝藤缠着笨榆木。
越缠越紧,越缠越勒。
丝萝藤藤越发茁壮,笨榆木便越难生长,等着一丝一缕的阳光都不能见到。
等着所有的养分都被掠夺,笨榆木腐朽轰然倒塌,倚靠着笨榆木的丝萝藤也没了依靠。
一切腐朽,一切化作空。
李郸道开口道:“师姐,我相信两个灵魂不会莫名相遇,鱼恋海,鸟恋天,我生性喜欢自由,宇宙万象,我哪里都想要去看看。”
甄洛开口:“难道我就不能陪着你么?”
“不一样,师姐骨子里是一个喜欢听从别人安排的人,是一个喜欢安定的人,但我的志向远远不是小富即安,无论是我迁就你,还是你迁就我,都不会长远。”
“燕燕飞来,问春何处去。”甄洛口中喃喃。
“师姐,你也知道,天性向往大道的人,往往都是无趣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搏你一笑,我也说不出什么下辈子,这辈子的谎言。”
甄洛只觉得忽然空荡荡:“你说的对,是我不肯放手,是我在折磨你,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连爱一个人都不可以,爱一个人都有罪过。”
李郸道耷拉眼皮,不敢直视:“师姐,对不起。”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甄洛割下自己的头发:“从此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李郸道叹息一声,走出水府,双目微微垂落,人生中第一滴眼泪就此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