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兰摔得膝盖疼,一时动弹不得,在椅子上坐下后,才道:“你们家的地怎么不平,有什么搁了脚……”
陆夫人沉下脸色,看向左右的丫环,客人在家中被搁了脚,可不是丫环们打扫不力么。几个丫环顿时紧张起来,有那眼尖的,便看到施若兰摔倒的地方有一颗明珠滚来滚去,立时便上前捡了起来,道:“谁身上的珠子落了,搁了施姑娘的脚?”
那明珠个头不大,只得绿豆大小,但色泽极好,明亮光润,不是丫环们能佩戴的,陆夫人年纪大了,自然不会佩戴这样的首饰,而陆婉仪一向是道袍打扮,头上只以一根桃木簪子束发,今日为了见客,虽是稍稍打扮了些,但依然显得素净无比,一身藉色长裙,不过在腰间系了块竹节青玉,头上的桃木簪子,换成了一对没有镶嵌的蝶恋花银簪,全身上下,一颗珠子也没有。
“诶?小妹,这不是你发上戴的珠花上的珠子么?”还是施若愚一眼认了出来,施若兰头上戴了一对莲花攒蕊的珠花,这颗地上捡到的珠子,正是花蕊上的,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一颗,不想竟还让她自己踩到搁了脚,还因此摔了一下。
“啊,我的珠花……怎么会掉了?”施若兰瞠目结舌,莲蕊上的珠子串得最紧了,怎么会掉?若是线断了,该整个珠花都散了才对。
施若兰跟她的兄长一样,也面红耳赤了,怪人家的地不平,结果却是自己头上戴的珠子搁了脚,脸都没地方摆了。
温照看着小姑娘涨红的脸,再看看在一旁乐得尾巴晃来晃去免费在陆家清洁地面的小青狐,不由得抚额叹气。别人瞧不见,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哪是什么珠子搁了脚,分明是小青狐使坏。拌了施若兰一下,趁着小姑娘摔倒的时候,爪子一挥,又从她头上把一颗珠子弄下来。
可怜的女孩儿,这回丢脸真是丢大发了。还怨不着别人。正在她同情施若兰的时候,小青狐又晃着尾巴绕着椅子转悠起来,大有一个马趴还不能让它解气的意思,对着椅子就又挥了一爪子。
温照顿时捂眼,不忍再看。
那椅子挨了这一下,就看着它晃了几下,忽地就往前斜倒,施若兰正坐在椅子上尴尬着,冷不防椅子往前一斜。她就又滑到了地上,一屁股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都傻了,而那椅子却又端端正正的,好像一点也没有动过,看在别人眼中,就成了她自己坐姿不正,扭来扭去。一不留神就滑到了地上。
陆夫人也傻了,赶紧再让丫环去扶,心裏确犯起了嘀咕,都说施家是福州城的名门大户,怎么教出来的女儿,一点闺中仪范都没有?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起来,这两兄妹别是冒名顶替的。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李若愚身上分明带着大伯的亲笔信。自家老爷看过信后,才让他带着施若兰到后院来拜见她这个岳母的,总不成那信也是假的吧。
施若兰一连丢了两个大脸,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前,小姑娘面皮薄,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直把自己的兄长李若愚给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却不得不帮着圆场解释。结结巴巴道:“若兰头一回出远门,兴许是……有些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这借口也亏他想得出来,丫环们有反应快的,又捂嘴憋笑了。陆夫人暗暗瞪了她们一眼,然后方道:“想是一路上累着了,就让贤侄女先去婉仪的秀楼中歇一歇。”
陆婉仪虽是看不到小青狐的动作,但也能猜出是谁干的好事,心中无奈,果然狐狸都是不能惹的。听母亲这样说,正落下怀,连忙就挽着施若兰的手,笑道:“母亲,我带施妹妹去。”
施若兰正是没脸见人的时候,自是巴不得赶紧躲起来,勉强行了一个告退礼,就抽抽噎噎地跟着陆婉仪走了,却不知道,她走后,竟又有丫环在她坐过的地上发现了一摊水渍,当时就有人“啊”了一声,却捂着嘴没说出来,可能在陆夫人待客时近身侍候的丫环们,又有哪个是笨的,虽没人说出口,可一个个莫不怀疑,难道施家姑娘居然还当众失禁不成?
陆夫人也是面容一僵,假装没看见,还要问些李若愚问题,但李若愚哪里坐得住,赶紧借口外男不敢在内院久留,几乎逃也似地又去见陆老爷了,心中那份羞愧几乎快要把他淹没了,直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看好黄历出门,竟在岳家丢了这么一个大脸,哪里还敢说请期的事情。
小青狐昂首挺胸,一蹦一跳地跟在陆婉仪的身后,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得温照都想照着它的脑门就抽上一巴掌,拌人摔倒什么的就算了,最后它居然在地上吐了那么口水,真是恶心透顶,亏得施若兰急着离开,没看到,不然只怕小姑娘跳河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