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增(1 / 2)

尘劫录 赤军 2047 字 7小时前

〖史载:檀王十九年秋九月,使郴公子扬增郕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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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卿被谗,剧卿的势力愈加庞大,而他既然派剧谒来反覆暗示或明示,想把女儿嫁给我,现在的我,当然无法拒绝。七月初,我带领家臣出城打猎,整整三天,好不容易猎到一只大雁,就捧着去剧卿府上纳采。

虽说按照鸿王制定的古礼,纳采要用大雁,可哪有那么多大雁可找?近世用家鹅来代替大雁的习俗,就逐渐兴盛起来。只是以我现在下军大夫的身份,以女方郴国世卿的身份,捧着家鹅实在太不隆重,也不恭敬。所以,我才只好风餐露宿,往郊外去猎雁。

婚礼的一系列步骤,我是清楚的,作为一名士,这也是必修课。然而前此我却从来没有娶妻的经验。惋只是侍妾,纳一名奴隶为侍妾,是不需要什么仪式的,贵族哪天高兴了,拉个女人过来上床,然后在家里宣布一下,就算是纳了妾。虽然惋嫁给我的时候,本来是给我做正妻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奴隶——但奴隶结婚,还需要什么仪式吗?

士的婚礼,却要繁琐得多,繁琐到我一想起来就头疼。好在有锺宕、弧增等已婚家臣帮忙操办,才终于顺利地完成了种种预备仪式。纳采以后是问名,问名以后是纳吉,纳吉以后是纳征,纳征以后是请期……好不容易定下八月初七黄道吉日,可以举行婚礼,我人已经累得半死,家财也花去数千了。

根据彭刚的记忆,我知道鸿王结婚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那时候他还只是威族的公子而已,而威族是北方蛮邦,没有冠礼,婚礼和葬礼也很简单。真不知道鸿王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还用它来要求天下的士族,并且要求了几百年,上千年。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初七,我亲往迎娶新娘。按照鸿王定下的礼仪,女方应该再搭配一个侄女或者妹妹做媵,一起嫁过来的。我唯一对鸿王这条规定有点兴趣,偏偏近世已经基本被废止了。结婚既然要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买一送一也是合乎情理的吧。然而很可怜的,我却只能娶到一个而已。

卿、大夫们纷纷送来了贺礼,连国君和郕扬也派人来祝贺。我的宅邸不够大,临时在院子里搭起天蓬,设宴款待贺客们。众人频频敬酒,还好有剧谒帮我挡着。私下里,剧谒这样对我说:“你是无所谓呀,今天晚上,对我妹妹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一生一次的。你要敢喝醉了,看我不打碎你的下巴!”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被灌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前往新房。娶妻本应该是很快乐的事情,偏偏被鸿王所定的礼仪搞得人筋疲力尽,就算新娘貌美如花,谁还有精神和胃口?我这样胡思乱想着,推门走进新房。

屋内到处插着鲜花,挂着大红绸子,还点着大红色的蜡烛,红彤彤一片,看了使人越发头晕目眩。我看到一个全身披红的女子,斜坐在床上,低着头一动不动——那应该就是剧卿的女儿、剧谒的妹妹,我今后的妻子了。我摇晃着向她走过去,被惋轻轻扶住了:“大人,先喝口汤醒醒酒吧,您这个样子……”

喝了几口醒酒汤,我就把惋赶出了新房。这个奴人女子脸上,倒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因为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吧,我是不可能把整个身心,都放在一个侍妾身上的。无法阻止和逃避的事情,就坦然面对,忍气承受,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虽然所必须面对的境况也许有天壤之别。

关好屋门,我走到床边,慢慢伸出手去,端住了新娘的下巴。这个女子长得如何呢?如果象他的哥哥剧谒,应该还可以看吧,如果象他的父亲剧棠,可就恐怖得仿佛怪物一样了。我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却突然间打了一个寒战,不敢骤然抬起她的头来。

万事万物莫不相互联系,尤其发生在我身边的联系,简直多到使人惊骇的地步。王姬玉檀,还有女儿小惋,是如此地酷似苹妍,而奴隶寒却又象是燃……这个剧氏小姐,不会也象什么人吧!

我定了定神,决定多么使人惊骇的发现,都尽量以平常心去接受,甚至要甘之如饴。不管这位小姐象谁吧,只要不象他的父亲,我不就应该感谢上天了吗?想起剧卿那张丑陋的大饼脸,如果贴在一个女人身上……我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

抬起剧氏小姐的面庞,我瞥眼望去,不算天姿国色,却也耐看,既不象剧棠,也不象剧谒,不象我见过的任何什么人。我长出了一口气,膝盖竟然一软,干脆坐到了她的身边。

剧氏小姐——不,夫妇之事虽还未办,夫妇之礼已经成了,她从此和剧氏再无关系,而是我峰家的主妇——她也慢慢转过眼睛来,才看了我一眼,就面泛潮|红,羞涩地把脸移向另外一边。虽然还有点晕乎乎的,我的心情却比刚才好多了,于是一揽妻子的腰肢,轻声笑道:“等了很久吧?天色不早,咱们早些安寝吧。”

夫妇之间说“安寝”,当然不是真的安安稳稳地睡觉,而是还有许多事情可做。剧氏的面孔更加红了——其实在这大红蜡烛,还有满屋子大红绸缎的映照下,脸不显红才奇怪呢。而我喝多了酒,想必面孔要比她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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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婚礼是苦事,上床成为夫妻倒并不算辛苦,但隔天去拜见岳父剧棠,想不到比筹备婚礼更为可怕。剧卿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从此翁婿一家,我要唯其马首是瞻,帮助他掌握整个郴国的权力。我不敢答应,可是也不敢摆明了拒绝,只好含糊其辞,假装自己按捺不住拜见岳父的紧张。好不容易离开剧府,我额头上满是冷汗。

望一眼身旁的剧氏,我在心裏说:“知道吗,你父亲的态度,只能使我厌恶你……从此恐怕会越来越厌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