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息息怒,喝口水润一下嗓子。”吩咐完下人去请府医刘融,燕衡踮着自己的跛脚,坐到燕老太爷身旁,讨好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那个小丫头我看着面生,也不知是什么来历,不过爷爷放心,能把七弟迷得丧失神智的小狐狸精,我断然不会放过!”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又道:“您喜欢什么样儿的?为什么不跟我说说?我认识一个本地的牙侩,那家伙,手段多得很,手里头有好些没爹娘的小丫头片子,模样儿好的也不难找。要不以后我来物色物色?年纪小点的给您炼丹,年纪大点的用来采处子血,应有尽有,何必麻烦李管家费心。”这“牙侩”用现代的意思来解释,就是为买卖双方说合的经纪人。燕衡口中的这个牙侩正是专门倒卖妇女儿童的一种。燕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的脑门:“你还想有功夫想这事儿?我不替你操心都要烧高香了。”“爷爷,您这是哪里话?我去年前往北京祭祖,父亲亲自主持开了宗祠,替我操办了冠礼,那风光场景您是没看到啊,我怎么就让您操心了?”燕老太爷叹道:“虽然你父亲好面子,不续弦,也不抬平妻,但不代表家产就一定是老七继承,何况他还失了你父亲的欢心。你若抓紧机会有了子嗣,有朝一日定然乾坤逆转啊!”他指了指外面,用恨子不成器的语气说道:“你娘也是个不争气的,虽然生了你和老四两个儿子,可你父亲为何不对她另眼相看?只因那汤氏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与老二整日联手哄得你父亲团团转。你若没跟在我身边长大,我能为你操那么多心?”“爷爷,我就知道您对我好。”燕衡咧嘴笑了笑,眼神忽而怨毒起来:“可是我天生残疾,您再疼爱我,父亲也不会把我瞧在眼里。您看,我虽娶了三房妾室,但又有哪个体面点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谁都不是傻子。”“行了行了,这是老天注定的事情,瞎扯又有什么用?你要是有老七一半的心思,也不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自己不争气还怪谁?”燕老太爷也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自己找个时间跟你娘通个气儿,让她在北京享福的时候,别忘了替你这个倒霉儿子想想办法。”燕衡被说得无地自容,涨红了脸面,却仍不死心,踌躇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爷爷,七弟如此忤逆您,您打算怎么处置他?”燕老太爷没好气道:“处置?你父亲都不敢对他怎么样,我还有什么办法?你别尽想着动歪心思了,下去吧,我累了。”燕衡不敢再多说,依言退下。他满肚子怒火正没处发泄,抬眼见到门外畏畏缩缩的站了一圈贴身仆从,气不打一处来,怒骂了几句,踢了几脚,这才满腹不满的回到了自己的绿荫苑。这死老头子真是没个屁用,就因为燕还生母楚氏的娘家在北京有些势力,就怕成这样。人都死了,又不得父亲欢心,怕个鸟啊!燕衡气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了主意,招来贴身仆从元宝,低声道:“你这两天替我盯着远心苑,看那小子胆敢明着抢老头子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找着机会给我把那丫头弄过来,爷我要亲自审问。”“小的理会得。”元宝心领神会。燕还抱着兰猗一路径直返回远心苑,云觅早在院子里等得急了,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一见他们回来,又是惊喜又是惊吓。“真的是这个丫头……风寻,可真有你的,立下大功一件啊!少爷找了她一年多没见到人影,没想到她竟又自己回到燕子府来了。不过这丫头怎么了,脸这么红……”风寻急忙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快闭嘴,没看到少爷冷着脸吗?”远心苑有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供主人休息读书之用。东西厢房各三间,是两个书童和鸣卫掌事孟鹤旋的起居所。其余外围房间若干,偶尔供侍卫休息。燕还素来不喜欢婢女服侍,所以他的远心苑中除了书童和贴身仆从,竟没一个女子的身影。燕还将兰猗放到正房次卧的床榻上,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那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贴上滚烫的额头,兰猗不由自主打了个战抖,嚅嗫道:“我不知道……就是好热。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白皙的皮肤因透红而显得有些异样,浑身汗涔涔的,衣衫尽湿,紧紧贴在身上。幸好那丧心病狂的老头子在熏香里放的不是媚药,只会让人浑身燥热乏力,手脚不听使唤而已。看着女孩儿隐忍而瑟缩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吓坏了。燕还转头吩咐道:“云觅,你去一趟六小姐那里,让她马上拨两个得力的丫头过来。再跑一趟德园,把府医刘融请来。”云觅虽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眼前所见也明显昭示有不太光彩的事情发生,立刻应声跑了出去。燕还又道:“风寻,你即刻去找李耀石,让他把下午带到老爷子院子里的小女孩全部带到远山苑来,不许漏掉一个。”风寻有些踟蹰,犹豫着问:“少爷,您不是说……不管老太爷这档子事吗?”这个风寻,刚才站在门口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竟清楚的把燕氏祖孙俩剑拔弩张的对话听了个遍。燕还俊眉一扬,沉声道:“从前我不知道,当然管不着。”言下之意便是:现在我想管就管,谁能阻止?“是!”风寻喜形于色,兴奋得直搓手。少爷虽然性子寡淡,素来明哲保身,收敛锋芒,但终于不再隐忍了。否则,堂堂燕氏嫡子被几个庶出兄弟欺压残害,被父亲送走,还要被偏心的老太爷责骂,真是天理难容!不过少爷这番公然和老太爷作对,也不知楚伯知道了会不会急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