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铁路炸断,北洋军也能走回去。意义不大。咱们以后也要用铁路,炸断了之后北洋军可不会给你修,还得咱们自己修。”有人反驳道。
“北洋两镇也在南下,段芝贵现在慢悠悠的与咱们接战,开打之后北洋两镇增援上来,这仗更不好大。”也有参谋对整体战局感到担心。
康文正瞅着地图也颇为烦心,一旦战略上误判就会陷入被动。这次河南军区的战略上认为北洋军会原地不动甚至后撤。段芝贵这么果断的进军,工农革命军反倒一时拿不出好办法。
“我们向军部提出新的战略调整吧。”参谋穆虎三说道。
“怎么调整?”康文正皱着眉头问。
“我们4407师主力避开段芝贵部,直插安阳。尽可能在北洋援军抵达前夺取安阳。军裏面派5404和5405师渡过黄河,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左右夹击段芝贵部。消灭段芝贵部后继续北上,在安阳附近歼灭北洋援军。”穆虎三平静的说道。
这个计划简单明快,因应北洋军的动向。可整个仗的规模扩大了至少三倍。4407师作为一个师级单位,提出军级单位的作战计划,这也未免太大胆了。不仅其他参谋被这个计划吓住了,康文正心里面也有些惴惴不安。他思索一阵,问道:“如果我们自己实施这个计划,大家觉得如何?”
嘴裏面问的是大家,康文正的视线落在穆虎三脸上。“陈主席一直要求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咱们一个师怎么都做不到这点。与其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以微弱的兵力优势打这仗,还不如请军部全力出动。”
陆军学院讲的就是陈克倡导的运动战,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关门打狗,围点打援。这都是反覆培训的内容。按理说穆虎三的建议应该很容易得到康文正的赞同。不过康文正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紧急情况的时候,竟然没办法立刻下定决心。康文正突然怀念起当年在陈克手下作战的时候,那时候他只用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战略上人民党从来都是全面主动,至于战术,把平日里训练的内容发挥出来就够了。
好不容易收回了心思,康文正命令道:“就按照穆虎三同志的建议,向军裏面发电报。”
540军几乎是和4407师同时得到北洋军南下的消息。军部通过省军区一面向武汉发电报,一面开始研究。拜了铁通的线路畅通,他们几乎同时收到了武汉方面与4407师对未来战局的看法。两封电报在作战上的观点差不多,只是签名和语气不同。陈克要求河南军区立刻实施对北洋军的歼灭战。而4407师的电文中,语气则是一种恳请。
柴庆国此时已经下到了军部中,他苦笑道:“没想到康文正作战决心这么大。”
河南军区的同志也都有些讪讪的,这两封电报相差时间不多。只是康文正的电报来的稍早些,在接到陈克电报前的一小时内,河南军区对康文正的建议并不满意。敌情尚且没有完全明了的局面下,康文正就敢弄出一个全面解决河南敌人的军事计划出来。只是康文正尚有可取之处,好歹他还建议4407师突袭安阳,把自己置身于北洋的包围之中。如果5404师与5405师渡过黄河,总数4万以上的兵力吓住了段芝贵。段芝贵北逃,那么4407师很可能要在安阳面对北洋三镇的围攻。这份勇气倒也不能视而不见。
柴庆国没有参与这种批评,他心里面赞同康文正的建议,不过河南军区没有指挥十万人大规模作战的经验,这仗到底该怎么打,柴庆国心里面没数。在眉头紧皱的思考过程中,柴庆国一直没吭声。直到陈克的电报送进了河南军区的指挥部,柴庆国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命令道:“按照中央部署,歼灭北洋军。解放全部河南地区。”
段芝贵并不知道人民党仅仅一天内就做出了全面的战略决定。在段芝贵想来,人民党这些乱党当下应该是乱作一团的。在刚接到人民党渡过黄河的消息时,段芝贵是真的被吓坏了。以前每次与人民党作战,人民党都摆出了强烈的进攻姿态。这次人民党既然敢渡过黄河,想来也是如此。不过接下来的消息,人民党不仅没有迅即北上,反倒驻扎在河北道,兵力开始分散控制各地县城。这种做法对段芝贵很熟悉。凡是不求继续进攻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姿态。身为北洋军的军官,在这点段芝贵是极为容易理解,并且能够想象的。
如果等人民党在河北站住脚跟,徐徐北上,段芝贵自忖顶不住。所以他干脆立刻调集北洋军南下。他多次被人民党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姿态给骇住过,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这种震动想来是没错。
至于真的要南下到什么程度,段芝贵也没有真的要与人民党死战到底的打算。打一打,打不过的话撤退。与打都没打,直接缩起来。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袁世凯能够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退缩。既然都要打,反倒是主动出击更不容易被击败。
既然有这个打算,段芝贵调集了能够收集到的所有火车头和车厢车皮,试图按照德国教官讲过的铁路机动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德国在普法战争中就充分利用了铁路运输,对法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德国军官谈起这个来,实在是口沫横飞,自信满满。
七月已经进入三伏天,天气格外酷热。北洋军调集的列车没有21世纪的车载空调,也没有电风扇。客车车厢本来就不多,这些车厢全部都被军官们占据了。大批的北洋军坐在运货的车皮中,有些甚至坐在只有平板的车上。部队出发前,有些比较有组织的部队,在平板上用竹竿和布料搭了凉棚。这下硬是耽误了出发时间,没有凉棚的部队一看这情况不干了。他们返回安阳城,冲进了布庄裏面随意抢起了布匹。布庄裏面的布匹被抢掠一空,北洋士兵又闯进了还算有点背景的绸缎庄。绸缎庄的老板已经相当机敏,听说北洋军开始抢布匹,立刻紧紧的关上了大门。
北洋军这些马上就要上战场的士兵哪里肯认,一众士兵骂骂咧咧的开始砸门。枪托砸不开就用了木桩来撞。店铺大门是防盗而不是放明抢强。十几下撞破了大门,北洋士兵们一哄而上,砸烂了铺子大门,冲进去把能抢走的都给抢走了。不仅仅是布匹,包括街头看着能用的各种商户外面挑的布帘,后来只要北洋军看到的门帘都没有能够幸免。
这通肆虐持续了一整天,在军机处的驱赶下,士兵们结束了洗劫,开始在火车站集结。在安阳市民惊魂未定的时候,北洋军小部队去而复返。这次他们倒是目标明确,不再调戏妇女,殴打市民。而是绑了二十几个裁缝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