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郃回头看了看蒋魏承,只见他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赞许。
公布了一代产品的所有核心代码,时序心裏只有两个字:畅快。
时家不是要吗?那她就大方一点,送给全天下好了。
时冬冬在她先前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时序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冬哥,我们自由了哦。”
季许留在时家吃完饭,席间正好是时序公布核心代码的时候。
时仲明看着自己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整张脸都黑了。杜云英心裏也气得不轻,碍于季许在场,没有发作。整个餐桌上最轻松的人就是季许。
吃完饭,时玥把季许送到家门口:“今天让你看了家里的笑话,时序和家里其实关系一直不好。”
季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毫不吝啬夸奖:“你这个姐姐,还挺有意思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时玥忙岔开话题:“夜里开车慢点,到家和我说一声。”
目送季许的车离开,时玥的笑就垮了下来。她想去问问父亲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刚一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时仲明和杜云英的对话。
“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们,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看我时家的笑话!”
时玥贴着门一直听下去,越听越震惊。
在裏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时玥赶忙离开书房门口。急匆匆的她在楼梯拐弯处和时宴撞了个正着。
“姐,你怎么了?”
时玥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上了楼。
一整天都在制造谈资的时序早早就寝,天刚要开始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双手揪着厚重的窗帘随性一拉,微光齐齐而入。
她这才有了闲情逸致去浏览昨天的新闻。好嘛,她在公布核心代码以后,学历就已经被挖了个底朝天。
上午九点,时氏集团对外平台发布了杜云英的声明。
七八百字的声明向大众解释了时序断绝关系的缘由,年少不懂事的叛逆孙女,和对孙女所作所为感到失望,积极挽回亲情却又无可奈何的风烛老人。
不消多久,舆论一边倒,简言之就是,她时序的口碑臭了。
时序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为杜云英的操作鼓掌。
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连她最后的光与热也不放过,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压榨时序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去烘托他们的自身形象。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季许的社交平台上多了一则发言,内容简单:勇敢的人处处有趣。
因为杜云英的声明冷下去的讨论又热闹起来,不知是谁给媒体的错觉,他们一致认为季许的言论就是在说时序。
反正凑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季许作为时玥的公开男友,这个时候的发言可就太微妙了。
于是乱七八糟的传言就跑出来了,还愈演愈烈。
知道消息的季年忙给季许打电话,季许笑得玩世不恭:“我就是单方面表达一下我的赞赏。”
时序不想再关注了,季许的这句话在她看来就是火上浇油,时序下意识把他归类为时家的帮凶。
核心代码公布了,该完成的测试也完成了,脱离时家的目的也达到了。时序计划给自己来个豪华游,忙不迭定起了机票。
“很抱歉,时序女士,您的VIP卡今早已经被注销了,所以您原先可以享受的套餐已经失效了。您想预定的这趟航班经济舱还有坐席,是否需要给您预定呢?”
呵,时序讽刺笑笑。
无独有偶,在时序向经济舱妥协的时候,预定的酒店也打来电话,对话模板几乎和航空公司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时序小姐。您常住我们酒店的别墅套房,今早已经被取消了。”
很不错,是小气的时家的作风。
时序掏出包里七八张原本也属于时家的卡,毫无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
时序拍了拍手,时玥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拒接,但时玥难得执着。
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时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怎么?时家派你来当说客,挽留我啊?”
一句话轻描淡写,成功气到时玥。
“时序,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
“一点点吧,话不投机,挂了。”
“时序等一下,出来见一面,我有事问你,不会怕见我吧?”
时玥的激将法有点作用,她如愿见到了时序。
CBD中心的高层空中咖啡馆,时序翘着二郎腿看向对面的时玥:“有话就说,时间宝贵。”
时玥从小就不喜欢时序那副自信的样子,她才是时家最受宠的孙女,但人前人后,时序好像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发光。
“季许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你要和时家脱离关系,最好和我们一并保持距离。”
原来是拈酸吃醋,时序有些同情的看着她,明明是被当成筹码去巴结季家,时玥居然还走起了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时序搅拌着咖啡,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当然,我巴不得离你们越远越好。无事勿扰,有事也别扰。”
时序无关痛痒的样子在时玥看来非常刺眼,在她站起身的时候,时玥突然也同情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和我家作对,我真的会可怜你。年纪轻轻成了孤儿,还带着个有病的拖油瓶,是挺惨的。”
时序有点不大相信这种话会从时玥的嘴裏说出来,起码有教养的淑女说不出来,她以前没有恶意去揣测过她,但现在看来,蛇鼠一窝里生不出善茬。
“不需要你同情心泛滥,毕竟我时序人前人后风光无限,也没真正沾过时家的光。”
别人会因为她是时家的小姐多看她一眼,但做到时刻瞩目,靠得还是她自身的气质和营造出的神秘感。
哪怕到了现在,还有人夸她虽然叛逆,但博学多才呢。
时玥好像更有底气,站了起来和时序平视,声音不大,但字字带刺:“时序,你能大难不死,还要感谢我爸呢。”
时序飞快地抓住关键字,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时玥浅浅一笑,先前心底的慌乱一闪而逝,她说:“你不是很聪明吗,猜猜看啊。”
更高一点的办公室可以俯瞰整个空中咖啡馆,有些疲劳的蒋魏承站在落地窗前远望,正好看见时玥挑衅地从时序身边走过。
以往半点亏都不吃的人僵在原地,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蒋魏承看了看天际的太阳,有些刺眼。
十分钟后,咖啡馆的应侍递给时序一件一看就是私人订制的高档西装。
“小姐,有位先生让我们交给您的。”
应侍的声音叫醒了被时玥那一句话困住思绪的时序,此刻的时序苍白着脸色,勉强给了应侍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说罢,没再理会应侍递来的西装,时序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地下停车场,银色跑车在灯光之下泛着点点星光,驾驶室内,时序扶着方向盘已呆坐许久。
除了学术问题以外,她很少为什么事情这样深思,但此刻大脑好似根本不受控制,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闪烁,待她意识到时,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时玥的话就像一枚投入时序脑海里的石子,将她过往已经深藏的,自以为可笑的揣测炸了出来,而后她不自觉地想到了更多。
譬如,在当地早已发布避难信息的情况下,父母为什么会成为那场灾难的受害者;譬如,她紧赶慢赶赶到事发地时,与那场灾难有关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找不见了。
即使兄弟之间,关系不够和睦,但历来父亲对伯父敬重有加,连争执都是时仲明单方面挑起,都退让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在亲弟弟身死之后,时仲明对弟弟留下的孩子半分怜悯也无。
当年深夜,模糊听见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不是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地下车库气温更低的缘故,时序吹着车载空调,仍然阻止不了皮肤因感觉寒冷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
她这时居然还有分了一小点心思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许刚刚应该接下那件连主人身份都不知道的西装才好。
无数怀疑与猜测盘踞在时序的脑海里,在踩下油门的前一刻做出了决定,随后,银色跑车呼啸着开出车库。
三个小时后,赵恬恬见到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时序,说是没精神,可她行动又风风火火。
时冬冬常用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被时序塞在一个小行李箱中,随她而来的,还有阿茹。
不过显然阿茹也不知道时序突然跑回家一言不发开始急速收拾着自己和时冬冬的行李,而后又匆匆忙忙把自己和时冬冬载到赵恬恬家是为了什么。
赵恬恬看着还因着急而气息不稳的时序,询问意味十足:“你这是……”
时序把时冬冬抱下了车,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子,随后道:“我出趟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时家我不放心,但又不能带时冬冬走,还得麻烦你。”
她脸上少见的有几分歉色,过分了解时序的赵恬恬知道,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不说,赵恬恬也很有默契地不追问。
末了,她像是一切正常般同时序说:“小事儿,冬哥在我这你尽管放心。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随时在。”
好友的体贴令时序心头一暖,她往前走了两步,给了赵恬恬一个感激的拥抱。
“谢谢。”时序在她耳边轻道。
言罢,她收起了方才些许流露出的矫情,大步上前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经济舱内坐满了人,对于坐习惯了头等舱的时序来说,四个多小时的航程有些难熬。
上飞机前,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在飞机上先睡一觉,而后平心静气地去找自己想要证实的东西。
可此时飞机在云端之上,舷窗之外月光清冷,她却半点睡意也无。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规避着这个叫汶岛的地方,一早做好了永远不踏入那里的决定,未曾想,今日自己主动打开了心底的禁忌。
走出机场时,已经是深夜了。机场附近的棕榈树被海风吹得作响,腥咸的海风又湿又黏,瞬间让时序想起了第一次到这裏时的情形。
那时她还在读中学,和父母在一个夏季的夜晚到达这裏,出机场时,便是这种潮湿闷热的感受,让她一度有一种全家被发配蛮荒的感觉。
身体很是疲惫,但时序却没打算找地方落脚。她看了看表盘,再有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索性,时序在停车场附近的花坛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天亮以后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与此同时,和时序同一个航班的蒋魏承有些疲惫的捏着眉心坐上了林郃准备的车,刚替蒋魏承关上车门的林郃一回头,就认出了花坛边抱着膝盖坐着的时序。
林郃惊了,怎么自家老板这种突发性的出差都能被时家大小姐知道,林郃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总裁办的相关人员,排除了时序在蒋魏承附近安插眼线的嫌疑。
想了想,林郃还是多了句嘴:“蒋总,那边那位,好像是……时小姐。”
蒋魏承按照林郃手指的方向给了个目光,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他喉头上下滚动,出了个声:“嗯,开车。”
就这样?
林郃很有眼力见儿,不再多话。
身为首席助理,敏感的职业素养让林郃清楚,自家老板此刻心情不佳,这趟突发性出差是过来解决问题的,蒋魏承最不喜欢的就是下级掉链子。
等天亮的时间比时序想象得要漫长许多,不过好在有这两个多小时,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让她比几个小时前平静了许多。
天际微明时,时序站起身拍了拍灰,拦下了最近的出租车。
“去73号公路。”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这个长得明艳的姑娘,在听到她报出目的后,热情的司机开始同时序搭话。
“您也是要去看苏威拉火山的吗?不过这几年火山都处于休眠期,附近的熔岩景观倒是值得一看。”
司机滔滔不绝地给时序安利着值得一去的景点,显然把时序当成了游客。
“不是,我去祭奠我的父母。”
时序口吻平静,却成功让能言善道的司机沉默下来。
将时序放在73号公路口,出租车掉头返回。
苏威拉火山喷发之前,73号公路是这座海岛上风景极佳的沿海公路,后来火山喷出的岩浆将73号公路切成两段,这条路也就被永久封锁,禁止入内。
几年以后,确定苏威拉火山进入休眠期,当地政府才重新开放73号公路,不过不再通车,而是作为旅游景点进行开发。
时序沿着公路边往前走,最后在距离公路断层约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了步伐,水泥路面上,依稀还能看见一点紧急刹车留下的车轴印,上一次见到这几道印子的时候,它们还黑得骇人。
可见世间万物,总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弭。
时序勾了勾嘴角,将准备好的白花放在快要看不见的车轴印上。
对着空气,时序自言自语:“我过得不错,冬冬也还好,我会治好他的。”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则怪谈,说因为事故丧生的人,灵魂会游荡在事故地附近,因为不甘心的执念,久久不肯离去。
时序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醒了醒神。
上午九点,时序准时出现在事故车辆收容所,隔着一扇略有些年头的铁栅栏门,她可以看见里头存放的大大小小的车辆残骸。
这个地方经济一直不算发达,在旅游业还没做起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贫穷来形容,时家算是第一批涌入此地的资本,这个市场便是时序的父亲开拓出来的。
突然涌入的资本让城市经济加速发展,富了一批人,道路上的轿车也多了起来,与之并不完全匹配的,是尚未建设完毕的基础设施,所以早几年,这座城市交通事故频发。
当地人有些迷信,认为事故车辆不祥至极,因此目前还没有人动过这些事故车辆的念头。
因而,当年时序父母出事的那辆车,应该就存放在此处。
时序向守门的保安再三说明了来意,但是得到的回复就仿佛是复读机般的模式化回答。
“小姐,你需要警察署开具的证明,才能被允许进入。”
守门保安不厌其烦地解释了又一次,时序心知,自己是进不去了。
来这裏之前,她就去过一趟警察署,她的申请遭拒,理由是事故收容所内事故车辆众多,还包含正在进行事故鉴定的车辆,他们怀疑时序是别有目的,除非时序能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出来。
流程其实毫无问题,但现实是,时序拿不出来。
她不能打草惊蛇,时家至今都还有产业在这裏,她不能让时仲明知道自己在调查当年的事故。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时序突然意识到,时家有时候也并不是毫无好处,一些社会地位,能为她解决很多障碍。
不远处传来争执声,蹩脚的英语混着当地语言,气势汹汹。
时序循声看了过去,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被几人堵着,虽然半天也没有动手的趋势,但是气势让下车交涉的人颇有压力。
她凝眸看了看,没记错的话,那个下车交涉被包围倒霉蛋,好像是蒋魏承的特助林郃。
林郃现在简直愁得满头包,蒋氏在这裏投资的度假村正在建设当中,偏偏不幸的是工人在驾驶工程车的时候发生意外,死者家属一口咬定是因为蒋氏提供的工程车存在问题,不知哪里来的渠道联合了一些媒体进行炒作,事情演变得有些不好控制。
蒋魏承亲自过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毕竟再没有比企业总裁亲自出面来得更有效果的公关手段。
事故车辆就在这裏进行鉴定,蒋魏承临时起意过来查看情况,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被死者家属雇来的闹事者堵了个正着。
随行没有翻译,这些人英语又实在听不懂,眼见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黑,林郃难得的有些着急。
“如果你们再这样闹事,很快就会惊动警察。”
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说的是当地话,林郃听不懂,但是嘈杂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
林郃朝声音发源地看去,眼中一亮,忙叫道:“时小姐。”
时序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让蒋魏承欠自己一个人情似乎也不错。时序颔首,走到了林郃面前。
“你说,我帮你翻译。”
几句交涉,用当地的法律威慑了一下,闹事的几人便知道车里的人不好惹,灰溜溜地走了。
林郃此刻看着时序,心头对她颇为感激,适时车窗下降了一半,露出蒋魏承棱角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意简言赅。
这句话明显是对时序说的。
时序觉得周身已疲惫到极致,没有客气,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上去。
蒋魏承的表情是足够淡定的,就好像刚刚被围堵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果然是见过风浪的商业巨子,心态就是比常人强大。
车内过分安静的时候,时序开了腔:“好巧,蒋先生也来这裏?”
“处理事务。”
真是惜字如金。
时序点点头,继续道:“因为刚才那些人?不过你们居然不带翻译,刚刚那架势,由于语言不通差点引起纷争。”
时序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有意把话题往蒋魏承刚刚欠了自己人情上面引。
但她却没有想到,蒋魏承反应竟然这么迟钝,她就差没说一句“刚刚要不是我你保不齐就被揍了”。
可蒋魏承说了句:“还好。”
……
时序在心底深吸一口气。
以往两人的几次交锋,气氛大都可以用“不和谐”三个字概括。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时序主动开口请蒋魏承帮忙,还真有点让她张不开嘴,主要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过分疏离,不像是会有乐于助人的那份闲心。
“住哪?”蒋魏承主动问了一句。
经他这一提醒,时序才想起来,自己一宿没睡,更没有找住宿的酒店。
“随便路过一个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蒋魏承侧目看了她一眼,吩咐司机道:“去岛村。”
车子停稳之后,时序才知道蒋魏承把自己带到了蒋氏开发的度假酒店。这裏颇有名气,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房型都是建在海面上的别墅。
别墅与别墅之间靠木质栈桥连接,每个别墅自带泳池,与海平面齐平。
时序刚一下车,林郃就递给时序一张金色ID卡,并道:“时小姐,感谢您方才相助,希望您能在这裏度过愉快的假期。”
这大概就是蒋魏承的谢礼了。
“蒋先生……”
时序看了看正要提步走进别墅的蒋魏承,忙出声叫住了他。
蒋魏承没有回头,但已经停下了步子,似乎是在等时序的下文。
不知怎么的,明明做了心理建设,但现在又说不出来了。时序想了想,算了,还是到时候去麻烦赵恬恬吧。
她咬了咬唇,随后又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嗯……没事了。”
一旁的林郃迅速看了时序一眼,心裏直呼“好家伙”,时小姐和蒋总果然不对盘,这种时候时小姐居然还是没忍住出言戏耍自己的老板。
时序自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人叫住,然后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多少存在故意戏弄的嫌疑,但蒋魏承也没同她计较,抬步走了。
回到自己的别墅中,蒋魏承看了一眼林郃,道:“查查她来这裏的原因。”
时序可能不知道,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的蒋魏承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时序究竟是故意皮那一下,还是真的欲言又止,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加之她在车上一直有意提醒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想到这裏,蒋魏承勾了勾嘴角,比起她没发布有关时家的那则内容以前,现在的她反倒是乖觉了不少,起码,不会句句故意挑衅了。
打定了主意要找赵恬恬帮忙,时序反倒没那么多纠结了。
她在蒋魏承提供的别墅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吃过酒店管家推来的美食,然后将自己砸进了柔软舒适的被窝。
高端酒店就这点好,窗帘永远不透光。
堆积在身上的疲倦在黑暗的环境中滚滚而来,片刻就把时序带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时序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八点,期间林郃按蒋魏承的授意来过两次。大抵是时序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听到门铃响过。
林郃回去向蒋魏承汇报的时候,蒋魏承挑了挑眉,说了句:“很能睡。”
蒋魏承的行程是当晚就要回西城,没那么多时间等时序醒,便把事情交代给了酒店管家。
等时序叫了晚餐,酒店管家来时便一并把总裁交代的文件袋带了过来。
看着时序略有些疑惑的表情,管家解释:“蒋总交代给您的东西。”
“蒋魏承?”
时序接过,打开发现裏面是一份事故车辆鉴定报告,细细读完上面的每一个字,时序从沙发上突然起身。
她问管家:“蒋魏承他现在在哪里?”
“蒋总的飞机应该刚刚起飞。”
此刻时序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找蒋魏承要一个私人联系方式。
起码,她该对他说一声谢谢的。
蒋魏承给她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时序想要的父母出事车辆的事故鉴定报告。
纸质报告已经泛黄,应当是在哪个档案室里沉睡多时。
当年大家都认定那场车祸是因为火山岩浆蔓延至道路之上,车辆拥堵回撤时导致的悲剧,后来的车辆鉴定也只是按照流程进行以作事故材料,时序也从没想过去看看这份鉴定书。
如今这份鉴定书就被自己捏在手心,薄薄几张纸,就像把她放在了一个深渊入口,她不知道深渊之内,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得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