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带你回家(1 / 2)

炽吻 迟暮 7532 字 1个月前

早晨蒋魏承正准备出门上班,时序叫住他问:“晚上有约吗?没有的话,一起吃饭?”

蒋魏承不假思索便道:“没有约,下班后我来家里接你。”

时序摇摇头:“不用,到时候我直接去公司楼下等你。”

时序的主动邀约让蒋魏承一整个早晨心情都极好,之前她的情绪让他有些担心,加上阿茹也离开了她,还真怕时序会消沉一段时间。

不过她的複原能力显然比蒋魏承预估得更好,短短几日她便重新振作起来,家中也回到了不时能听到时序笑声的日子。

杜忱大摇大摆地晃进蒋魏承办公室,松了松领带就摊在沙发上。

“时氏那些股东可真精,我最近口水都浪费几大壶了,但是你猜怎么着,人家心裏还在暗自比价呢。”

蒋魏承不以为意,扶了扶不经常戴的眼镜:“时氏现在人心惶惶,全靠那些股东给和高层稳着。都生怕哪天就直接垮了,谁都想趁着还有利可图的时候多捞点好处。”

杜忱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还好我们一开始就一边收购时氏零散的股份,时仲明突然出事,时家老太太情况也不乐观,季许也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和他也算是回到了同一起跑线,看谁更有本事了。”

说着,杜忱自己又笑出了声:“之前你为了替时序扳倒时仲明,都要放弃时氏了,我还以为你对时氏其实也没有那么非要不可。”

蒋魏承合上手中的钢笔,随手搁在一旁:“时氏毕竟是时序的祖辈创立的,她的父亲为时氏也耗了不少心血,哪怕她自己不想要,时氏也该有一份是她的。”

杜忱没留神烟灰就落在了裤腿上,他打断蒋魏承的话:“等等,怎么这么听你一说,我觉得你之前放弃时氏也是为了时序,现在要争时氏也是为了时序?”

蒋魏承回答地十分正直:“我是个商人,时氏的诱惑对我来说不小,占一半原因,另一半,时序是希望时氏在我手上的。”

杜忱当下便不理解了:“那之前时家老太太要把时氏给时序,她直接接过来给你不就完美了吗?还要在这裏耗什么功夫?”

蒋魏承语气霸气,道:“她想以时氏为要求去封时序的口,本身就是对时序的一种折辱,自己可以拿到手的东西,为什么要委屈时序去获得。”

杜忱觉得自己几乎要对蒋魏承刮目相看,咋舌道:“刚刚你这样子我真该录下来发给时序看看,说不定她会感动得哭出来。”

蒋魏承拧眉反问他:“为什么要让她哭?”

杜忱被噎住,有点想念以前那个不会撒狗粮的蒋魏承。

“晚上叫上时序和我女朋友,四个人一起吃顿饭吧,我也不能被你秀,也让你尝尝我和恬恬的糖。”

蒋魏承暗道一声幼稚,心情愉悦,拒绝道:“我们有约。”

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的杜忱打电话给赵恬恬求安慰,控诉蒋魏承的诸多虐“狗”行径。

赵恬恬听罢杜忱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安慰,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蒋魏承对时序动心了?”

杜忱听得不解:“什么叫动心?蒋魏承现在一颗心都想着时序才是吧,你敢相信吗?这个人是蒋魏承欸,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看到他这么深情。”

赵恬恬轻“嘶”一声,心不在焉地哄了杜忱两句,然后看着电话飞速思考。

最后,赵恬恬咬咬牙,艰难决定道:“豁出去了。”

傍晚时分,时序把车子停稳在蒋氏大楼门前。蒋魏承单手插兜站在那里等她,身边不时有下班的员工走动,看到蒋魏承想问好,却又却步于他不算太好的脸色。

时序下车后笑着朝蒋魏承扬了扬手,小步跑到他跟前道:“等很久了吗?路上有点堵车,走吧,请你吃饭。”

蒋魏承大掌一捞拿过时序拎在手里的车钥匙,自觉地走向了驾驶室,时序绑好安全带才窥了窥他的脸色,问他:“今天不顺利吗?”

除此之外,倒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事情会让大佬的表情如此晦暗。

蒋魏承还在消化不久前从赵恬恬那里得知的事情,此时看着时序心情有些复杂:“没有。你想去吃哪家?”

时序在中控台设置好目的地,往后一路都在酝酿一会儿要说的话。

时序定的是个主题餐厅,精致的高空卡座,足以俯瞰大半城市的夜色。

餐点未上之前,时序掏出包里的文件袋,轻轻推到了蒋魏承面前。

她笑意浅浅,眉目动人:“这是很多年前,我祖父给我准备的一份嫁妆,本来我是准备这辈子都锁起来的,现在郑重地交给你。”

蒋魏承挑了挑眉,赶在时序开口之前堵住她后面的话,玩味地问她:“收下你的嫁妆,我得好好想想给你补一份什么聘礼了。”

时序笑着婉拒:“聘礼就不用了,太多了我还不起的。其实今天我是想和你说,我们的……”

“时氏的股东们有些难搞。”蒋魏承突兀道。

“啊?”

“季许以利诱之,不少人心存动摇。还有一部分在给我和季许评分,考量我和他之间谁更能让时氏重回风光。”

时序感慨道:“看来时氏还是有很多人,不希望它就这么垮掉的。不过我觉得这样确实会比收购要好,注资时氏,虽然不是吞并时氏,但是管理和经营权都会落到你手上。股东们其实也不那么在乎时氏是谁当家,比起这个,他们更看重在谁手上能够赚得到更多。”

蒋魏承赞同地点头:“季许很有实力,和他相比我唯一的优势也许就是年长几岁。”

时序轻笑一声:“他有他的天分,你有你的阅历,不过就我对时氏那些股东的了解来说,他们更偏向一个成熟稳重的管理者。”

蒋魏承把应侍送上来的玉米浓汤放到了时序面前,接着道:“确实是这样,这个阶段他们考察地不仅是我的能力,还考察我的一切个人行为。”

时序轻轻搅动着浓汤,揶揄他:“那你最近可得洁身自好。不过从来也没听过你的什么负面舆论,不用有太多压力。”

说完这个,时序才想着要把蒋魏承带偏了的话题重新引回来,但她在心裏组织了几遍语言,才意识到不对。

蒋魏承才刚和她说最近他的个人行为格外重要,那她还怎么去提想要解除合约的事情。

无形之中被蒋魏承把话堵死,一顿本来另有要事的晚餐突然没有了价值。时序在心底轻叹口气,想着那就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一个角落放松下来,好像在告诉时序不仅不失望而且有些开心。

时序还是将文件袋给了蒋魏承,这是她手上唯一能还蒋魏承人情的东西。蒋魏承收的时候也没有推辞,意有所指般地道:“谢谢你的嫁妆,我会好好珍藏。”

无端的暧昧悄然弥漫,时序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躲开蒋魏承的目光。

蒋魏承心中短暂地松了口气,敏锐地判断力让他可以确定,倘若不是他先开口堵住了时序的话,时序现在应该已经提出要解除合约了。

他知道如果时序提出,自己就会变得格外被动。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时序的要求,所以只得提前找好借口,拖延一些时间。

赵恬恬不久前打电话问他对时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然后告诉他,时序已经在准备离开西城了。

得知时序打算离开的时候,蒋魏承第一反应是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他一路走来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偶尔丢掉一个项目,遗失一些东西不太能让他的心中有过大的反应。

但是蒋魏承清楚地明白,这次是不同的。

他不愿意时序离开自己身边。

也许这就是杜忱之前所说的爱情吧?可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蒋魏承什么是爱情,甚至更早之前,他自诩自己不需要爱情。

现在他才意识到,是他过于自负了。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贪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时序这个强势闯入他生活中的女孩赶跑了他一直与之抗争的那种孤独,让他的世界有了晚归的灯光,有了不再空荡的房子,也有了害怕再次孤独的恐惧。

蒋魏承对这样的自己也感到陌生,但他突然找到了当初苏意问他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他确实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想法。

他希望即使没有这份合约,他深夜归家时也能看到时序为他留着的那一盏灯,希望整个蒋氏庄园时刻增加时序和时冬冬生活的痕迹。

他希望,时序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怎么留住时序成为了蒋魏承有生之年遇到的最束手无策的问题,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下意识地想对她好,想保护她才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尚的情操,而是因为他对时序有了一种叫占有欲的心理。

早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外界传言中蒋魏承那颗冰冷的心,因为一个叫时序的女孩,有了全新的温度。

八点一刻,结束了晚餐的两个人回到蒋氏庄园。唐婶正带着时冬冬在客厅里玩,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脸上不免有些欣慰。

这还是唐婶来到这裏以后第一次看见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她乐见他们越来越像正常夫妻那般相处的样子,有心给他们更多独处的空间,待时序和时冬冬腻歪了小片刻后,就先带着时冬冬上楼睡觉。

或许是压在心裏的事情被逐一清空,心态发生变化之后,时序多了些精力去审视生活中的一些细碎。

蒋魏承换了居家服后信步走到厨房,亲自动手煮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给了时序。两个人各自坐在长长沙发的两端,投屏之上是蒋魏承随手点的一部老电影。时序捧着茶杯怔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怎么就顺着蒋魏承的动作和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但旁观蒋魏承的表情,他似乎看得投入,气氛维持着一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安逸,时序到底没有起身,却不知什么时候被瞌睡虫侵扰,倚着沙发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屏幕上的电影已经到了尾声,一道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转过头去,正巧对上蒋魏承的目光。

时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干的。她的动作让蒋魏承骤然失笑,倒是把时序给看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还未回笼,她下意识就道:“你该多笑笑。”

蒋魏承挑了挑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了句和之前话题毫不相关的话:“困了去房间睡吧。”

这大概是时序认识蒋魏承这么久来,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言语间似乎带了几分关心的意味。

这一晚时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是和蒋魏承的婚礼现场,台下正起哄新郎亲吻新娘,等她闭上眼睛之后,一枚凉凉的吻突然落在了唇上。

时序骤然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如雷,声音几乎要暴露在黑夜之中。蒋魏承以为时序做了噩梦,急忙打开床头的阅读灯,他惺忪着睡眼看着时序满脸受惊的表情,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还是轻轻拍了拍时序的后背。

“时序,再不会有人伤害你和时冬冬了。”

蒋魏承还带着困意的嗓音微哑,却像是丢入火中的干柴,让时序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心跳越发失控。

不想暴露真实的情绪,时序只得佯装自己做了噩梦,低声道:“我去喝点水。”

失控的感觉可太糟了,梦境中的画面逼得她懊恼又羞赧,怎么就能做这种梦呢?要命的是一睁眼梦中人就在自己枕边。时序走出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订票,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时序的订票回执生成后不久,蒋魏承就知道了她订票的消息。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当他看到时序买了两张单程机票时,心中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还是涌了上来。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航班在三天后,苦于暂时找不到合理借口留下时序的蒋魏承难得主动约杜忱喝酒,受宠若惊的杜忱擦了擦眼,才敢肯定自己确实是在蒋魏承脸上看到了点忧愁。

杜忱的八卦劲儿霎时就起了,忙问:“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和我弟妹闹别扭了吧?”

蒋魏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龙舌兰。这一幕被杜忱看在眼里,直接乐得笑出了声。

“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啧,你蒋魏承也会有这一天?”

闻言,蒋魏承眉头挑了挑,反问杜忱:“难道赵总就没有和你闹别扭的时候?”

杜忱被问得哽了哽,却又觉得好不容易有一件事是自己可以笑话蒋魏承的,关键时候可不能丢了面子,愣是嘴硬到:“闹别扭这叫情趣,哄得好才是本事呢。但是你这样子看起来,是不知道怎么哄时序,才把我交出来取经的吧?”

蒋魏承的目的倒也完美地被杜忱堪破,他勾勾嘴角,不语。

大抵是认识多年,杜忱在好奇心旺盛这一块基本算是被蒋魏承狠狠拿捏了,他越是不表露出自己的好奇,反倒越是让杜忱憋不住话。还不等蒋魏承说什么呢,杜忱倒是自己把话匣子打开了。

兴许是两个感情史多少都有些匮乏的男人终于也有了为情所困的这一天,杜忱单方面将蒋魏承引以为感情方面的知己,历来谈的话题以商业居多的两个男人第一次聊起了爱情,虽然以杜忱单方面输出为主。

“以前刚认识恬恬那会儿吧,我就觉得赵家这姑娘挺霸气,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后来在你家听到她和时序说话,我还以为这姑娘吃错药了。真正认识才发现,这姑娘你别看她平常在生意场上那么勇,晚上居然还怕黑,看个恐怖片嚎得要不是家里房子大,邻居保准上门来投诉了。谈合同精明吧,生活上反倒傻乎乎的,上次居然能把洗衣液和柔顺剂用反了。你说我这么英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对她陷进去了?”

杜忱丝毫不收敛地散发着恋爱的酸味,蒋魏承漫不经心地听着,不时瞥一瞥藏不住脸上那种傻乐笑容的杜忱,一面回想起自己和时序相处时的状态。

想到后面,蒋魏承突然有些沉默,他和时序之间,从不存在杜忱所说的那些相处细节。他不知道时序怕不怕黑,只知道时序会在他晚归的时候给他留一盏大门口的灯;他也不知道时序怕不怕看恐怖片,他甚至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看电影。

杜忱还滔滔不绝地和蒋魏承分享着自己的恋爱故事,不知不觉喝完杯中龙舌兰的蒋魏承突然问了句:“你怎么追赵恬恬的?”

不疑有他的杜忱聊到这个话题那是彻底兴奋了,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蒋魏承默默听着,并迅速记下自己分析过后觉得可以适用于他和时序的一些方法。一直到杯空人散,回到家因为一身酒味被赵恬恬嫌弃了半天的杜忱这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蒋魏承约我喝这顿酒什么目的来着?”

还在思考要不要把不报备就喝酒的杜忱赶到客厅睡沙发的赵恬恬停下了动作,问他:“蒋魏承突然约你喝酒?”

杜忱点点头,兀自分析道:“我合理怀疑他惹时序生气了,你猜他问我什么,他问我我是怎么追你的,他可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一定有什么目的。”

知悉真相的赵恬恬思索片刻:“蒋魏承真的这么问你?”

杜忱不顾形象地打了嗝儿:“对啊。”

赵恬恬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时序嫁给蒋魏承,能幸福吗?”

听赵恬恬这么问,杜忱坐直了身子,语气也认真起来。

“我倒不是帮自己兄弟说话,你别看蒋魏承这个人看起来面冷心冷的,其实他真要对一个人好的话,那个人会非常幸福的。他就是太不会表达了,我估摸着他也不会对时序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在我看来,他对时序还是很用心的。那些小事都不用说,单说时家这件事,那个时候按照最开始的节奏,我们有很大的把握轻松把时氏握在手里,但他怕时仲明狗急跳墙,伤害时序姐弟,这才放弃了一开始的计划。欸,这么说说,还有点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呢。”

赵恬恬听完,在心中暗暗琢磨着要不要稍微给时序透露一点蒋魏承的想法,她始终觉得,纵然时序自己也能让她和时冬冬过得很好,但这不妨碍她身边有一个人去爱她保护她。

蒋魏承到家的时候,时序正在收拾着她和时冬冬短途旅行的行李。

正好被他撞见,抛开前几秒莫名其妙的紧张之外,时序表现得还算坦荡。她不断在心中自我暗示:只不过是自己想出去放松一下心情,看看世间美景,绝不是逃避,对,不是。

好在蒋魏承什么也没问,只不过他不像往常那样到家之后就忙自己的事情,而是不远不近地呆在一个能将时序纳入视线范围内的地方,看似手上摆弄着什么,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时序身上。

时序远远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这直接导致她没法集中注意力,上一秒放入了夏天的裙子,下一秒又把一顶加厚的毛绒帽子塞进了行李箱。

气氛微妙之时,蒋魏承突然开腔:“时序,你怕不怕黑?”

“啊?”时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怕黑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赵恬恬挺怕的,小时候我没少吓唬她。”

说完,时序咬了咬舌头,顿感自己和蒋魏承说这些过于家常。

她把误拿的帽子放回原位,继续自己手上细碎的事情。等手上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时序起身发现蒋魏承还在原地,路过他的时候时序不经意抬眸看了他一眼,突兀地撞进了他过分深邃的目光之中。

怔愣之间,竟是蒋魏承先避开了目光,仿佛也有些不自在,他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注意,把时序常用来盘头发的桃木簪子握在手里带走了。

唐婶刚做完早餐就撞上睡眼惺忪从客房走出的时序,紧接着就是抱着还迷糊着的时冬冬从楼上走下来的蒋魏承。

不仅仅是唐婶,连时序看到蒋魏承抱着时冬冬的画面都有一些错愕。怎么形容呢,明明蒋魏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属于居家那一类型,可当时冬冬翘着自己的小软毛趴在蒋魏承肩头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依赖感和温情,居然毫无违和。

时序伸着手想去接蒋魏承怀里的时冬冬,但他轻轻一避,和时序错开身来。他也不理时序,兀自带着时冬冬去了餐厅。时序的手落了空,她下意识撇撇嘴,看着蒋魏承的背影只觉得这人竟然也有些傲娇。

大抵是因为在蒋家工作的时间久了,唐婶深知时序和蒋魏承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便笑着打圆场:“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偶尔服个软,哄一哄也就好了。”

时序看着唐婶那略带慈爱和安慰的表情,有苦说不出。哄什么呀,她根本就不明白蒋魏承着一大早上傲娇个什么劲儿。

时序看着对面一个喂饭一个吃的两人,乐得清闲,索性也不理蒋魏承和时冬冬。只不过余光还是时常瞄向对面,因为这样的场面实在过于惊奇。

蒋魏承无数次捕捉到了时序偷偷看过来的目光,心中暗暗得意,此刻他倒是很庆幸有时冬冬的存在,更庆幸时冬冬比时序更早对自己产生依赖。

蒋魏承优雅地用完餐,这才对时序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上午米歇尔教授推荐的家教团队会到,他们会针对冬冬现在的状况进行定制的引导计划。”

“家教团队?”时序云里雾里,摸不清情况。

蒋魏承随意地松了松领口,语气颇为霸总:“我顺手就安排了。”

时序本还想告诉蒋魏承自己订了下午的机票,被他一句话给堵在了喉咙里,然后就看着蒋魏承请的家教团队带着各类针对自闭症患儿的启发教具上了门。

家里来了陌生人,时冬冬还有些抗拒。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跑到时序身边,而是先抱住了蒋魏承的腿。蒋魏承俯身把时冬冬抱在怀里,带着他去了楼顶玻璃房。

蒋魏承在玻璃房陪了时冬冬一上午,时序几次佯装路过偷偷观察,随时做好了冲进去安抚时冬冬的准备,结果她发现自己想多了,时冬冬就像忘了还有个姐姐似的,根本不需要她。

时序一开始觉得有些失落,可看着时冬冬慢慢开始配合家教老师的指令,时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等时冬冬完全适应了和家教老师独处,蒋魏承这才走出了玻璃房。时序靠在玻璃房门外的墙壁上,蒋魏承路过时看了她一眼,道:“下楼喝杯茶吧,裏面正在上课。”

时序跟在蒋魏承身后组织语言:“怎么突然给时冬冬请了家教?”

走在前头的蒋魏承顿了顿步伐,扭头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喜欢。”

“啊?”时序险些咬着舌头,讪讪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麻烦你。”

蒋魏承站定在时序身前,正正看着她道:“时序,我并不觉得麻烦。”

时序觉得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了,但还是忍住了,酝酿了半天,蹦出来一句:“谢谢。”

不得不说,时序这声常挂在嘴边的谢谢多少令人有些挫败,但好在蒋魏承更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蒋魏承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往里头各丢了几片茶叶,沸水冲泡出两杯热茶。时序捧着他递到手心的杯子,觉得时机恰好,便开了腔:“我定了晚上的机票,想带时冬冬出去玩玩。”

耳边传来茶水入喉的声音,紧接着,她听他问:“仅仅是想出去玩玩吗?”

有一瞬间,时序觉得身边这个男人似乎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比起不自在,更多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奈何蒋魏承的存在就给人一种很难忽视的压迫感,他不徐不急的语气凭空给了时序一种不回答不行的感觉。

时序清了清嗓子:“对啊,我一直打算等什么时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正好医疗舱项目暂停,我趁机躲个清闲。”

蒋魏承把手中的杯子随手放在中岛上,随后看向时序:“时序,你不是躲清闲,你是在躲我。”

时序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看着蒋魏承,一时竟然找不到任何语句反驳。但很快,她状似无意地笑了笑,刚想开口,蒋魏承却先说了话。

“想去的话,就去走走吧,不过时冬冬可能去不了,现阶段对于他来说,学习比玩耍重要。”

他给人的俨然是一种大家长的感觉,时序无法否认,关于时冬冬的一些事情,蒋魏承有时候想得比她周到许多。

时序想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自己开始这场出于逃避的短途旅行。尽管窗户纸没捅破,但蒋魏承和她其实都清楚这场旅行意味着什么,可蒋魏承反倒表现得格外平常,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他头疼的事情。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蒋魏承带着时冬冬,亲自开车把时序送到了机场,没有分别时候的气氛,甚至也不问归期,直到目送时序进了安检,蒋魏承拍了拍时冬冬的头,带着他回了家。

得知蒋魏承就这样把时序送了出去,最先按捺不住的反而是赵恬恬。她不是很懂蒋魏承的心思,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把人留下吗?

“我别不是看错了蒋魏承吧,他就这么放弃时序了?”赵恬恬吐槽。

杜忱和赵恬恬的想法完全相反,他看着百思不解的赵恬恬,开导道:“那可是蒋魏承啊,他在感情这块虽然薄弱了点,可心眼儿比你我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