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夷吾看着手里的军报,漫不经心道:“我去不成观河台,也是因为在东街口输给了他,然后被禁足。”
在文连牧看来,他越是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指不定心里越是在意。抹着冷汗,迅速地帮他辩解:“不能这么说,那一次你是先战重玄胜和那个十四,再战的姜望,难免有些力衰,未能展现巅峰……”
王夷吾终于瞥了他一眼:“打个重玄胜我还力衰,文连牧你确定要如此羞辱我吗?”
“咳!我其实是想说……”文连牧只觉头都快炸了,憋了半天,吭哧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的兵主神通,需要时间来成长,也需要经历来补充。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王夷吾似笑非笑:“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然后一把年纪了莫强求,然后人死为大?”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文连牧一脸纠结地道:“我是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总有机会!”
“行了行了。”王夷吾摆摆手:“差一步就差一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别人能落后,我王夷吾难道是什么天命之子,一步落后不得?”
他很是不爽地看着文连牧:“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吧?!”
“嘿嘿,嘿嘿。”文连牧挠了挠后脑勺,装傻充愣地笑了起来。
他当然是怕姜望青史第一内府的战绩,打破了王夷吾的战心,所以自己在这边百般找补。
却一时也忘了……
王夷吾何以是王夷吾!
那是全军演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天骄,打遍了九卒方得同境无敌之名的真正强者。
他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别人的吹捧,而是一双铁拳,和坚定的心。
所以到底是他担心王夷吾战心受损,还是因为他自己,在那铸就传说的战绩之前,退缩了呢?
他是在帮王夷吾找借口,还是在想办法安慰自己?
以内府境界,战胜四位巅峰外楼的人魔……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
在已经知道战果的现在,去逆推过程,却也想不到该怎么做!
“走吧。”王夷吾将手中的军报一放:“前军已经不痛不痒地交战好几合了,去看看今天的军议议什么。”
文连牧撇了撇嘴:“总归还是那些敷衍的东西,方宥巴不得战事就一直这么不痛不痒。”
“毕竟是自家兵马,死一个少一个,当然是想同连敬之下游棋的。”王夷吾帮着解释了一句,又冷道:“可也由不得他。”
两人起身往军帐外走,
所谓“游棋”,即是象棋中一种拖延时间的赖皮手段,指不断以重复且毫无意义的威胁手段保持局势,通常是被禁止的。
象国大柱国连敬之和旭国兵马大元帅方宥,这段时间可以说默契十足,仗没少打,人没死几个。
这当然逃不过文连牧和王夷吾的眼睛。
他们自小生活在军中,到底有没有认真打战,一眼就看得出来。
两位内府境的天骄,对一位顶级神临、天下名将随意评点,不乏嘲讽……这场景是有些孟浪。但他们两个已是习以为常,且就算是方宥自己听到了,恐怕也只能装没听到。
这就是齐国和旭国的差距。
那么多个境界,也无法填补。
法家大贤韩申屠在他刊行天下的《势论》里说道:“强国顽童,执利器于弱国闹市,人莫敢当也。是惧利器耶?惧顽童耶?”
下一句就答道——
“惧国强也!”
世间事,不外如是。
晚八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