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餐克雷恩足足享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到他把已经凉透的菜肴吃下去填饱肚子,心满意足的喝了两杯酒,塞熙还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保持着他们最后分开的姿势,满身大汗地喘息不休。
“不饿吗?”他故意叉起一颗樱桃,用舌尖拨弄了一下,放到她的唇边,“你都没怎么吃啊。”
塞熙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勉强抬起手臂,把裙子拉高拨下,多少挡住浑身的尴尬痕迹,“不饿,快被你灌饱了。啊啊……腰疼……你这混球,这么硬的桌子,下次换你躺上来试试。”
“我没意见。不过,换我躺着的话,你的腰会更疼吧?”克雷恩已经完全没了害羞的感觉,一边用叉子上的樱桃碾压着她柔软的嘴唇,一边悠闲地说。
塞熙皱了皱眉,猛地一伸头,把樱桃咬到嘴裏,双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吐出核和梗,整理了一下衣裙,坐下拨弄着凌乱的头发,说:“粘糊糊的,这下晚上我必须洗个澡了。”
“作为未婚夫,我是不是可以申请共进浴池?”他晃荡着手里的酒杯,兴致不减地说。
塞熙瞪了他一眼,叉起两根香肠放到一起,暗示性的指了指,“我需要休息,谢谢。你……现在怎么跟春天的野狗一样?路上吃什么药了?”
“没什么,可能是力量变强的连锁反应吧。”克雷恩笑着盯住她还没完全整理好的领口,“那今晚可以去你的卧室拜访吗?我还很想尽责地展现我火精灵的特质呢。”
她靠在椅背上把领口拉紧,在桌下交叠的双腿不自觉地互相磨蹭了一下,她考虑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洗完澡看看情况。你过了半夜来推门,没锁就是行,要是锁了,你就去隔壁找那两个女仆吧。”
“或者……咱们可以叫上那两个女仆试试?那更符合火精灵喜欢的玩法。”克雷恩挑衅一样地提出了更加大胆的建议。
但这次塞熙摇了摇头,主动败了这一阵,“不行,否则我爸爸就算肯装不知道,我哥哥也会把手套丢你脸上要求决斗。”
她扭头看了一眼门缝,有点恼火地说:“不过我猜他们明天就会四处物色适合陪嫁过去的侍女了,在他们心裏我这体格根本应付不了你这样的火精灵。”
“如果真有个流浪出来的火精灵贵族,和你们家的女儿结婚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克雷恩半开玩笑地说,“可惜德曼年轻的时候没有路过这裏。”
“他是不会娶异族女孩的。”塞熙冷笑了一声,“他本质上还是个纯粹的火精灵,和你完全不同。”
“哦?那我本质上是什么?”克雷恩好奇地问。
“这我可看不出来。”塞熙的眼神突然显得有些迷茫,“你的变化太可怕,从迷雾森林到法希德兰,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好象脱胎换骨了一样,而从咱们重逢到现在,你好像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还好,我的感觉还算不错。”克雷恩撇了撇嘴,已经很适应此刻今非昔比的自己。
“你听说过夜琼花吗?”塞熙突然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那种花一般只在晚上开放,开的极快,几个小时就能完全绽放,然后,就会迅速凋零。”
“那种花漂亮吗?”
塞熙楞了一下,可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好点了点头,说:“好看倒是很好看,可是稍微不小心,就错过没得看了。”
“能开那么一下子,哪怕几个小时,也好过挺在泥里整天被牛踏马踩的野草,不是吗?”他抬高酒杯,把血红的液体缓缓倾倒出来,流入嘴裏,流进腹中。
塞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匆匆拿起几样喜欢吃的东西,塞进嘴裏,不顾形象地匆忙吃下,站起来说:“好,我去洗澡,如果恢复得不错,晚上见。”
克雷恩起身伸长胳膊,把她刚才拿起来做比喻的两根香肠拿了过来,很轻佻地往中间的缝隙里舔了两下,“祝你恢复迅速。”
塞熙的脸红了一片,确认门外已经没人后,有些羞恼地说:“喂,你憋得这么厉害,路上怎么不去找琳迪,正好互相安慰一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可才刚知道父亲去世的噩耗。怎么会有心情。”克雷恩咬断香肠,摇了摇头。
“笨蛋,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是遗忘烦恼伤痛的最佳方法吗?你拿出对付我的劲头来狠狠对付她一晚上,到时候她连骨头都酥成泥了,哪儿还顾得上伤心。不信等你们再上路了试试,我保证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她拉开门,走了出去,“真得好好洗洗才行,哪里都黏乎乎的,真烦……”
过了一会儿,两个衣着保守的中年女仆走进门内,确认他不再需要用餐后,默默地收拾起杂乱的餐桌,抹布擦过对面桌边那一滩明显不是洒落汤汁的可疑液体时,也完全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他反倒突兀地感觉不自在起来,犹豫了一下,就礼貌地告别后离开了房间。
这座城堡不大,结构也不算复杂,最高的两层除去可由外侧直达的了望台,就全是领主一家的私人起居所,克雷恩在下面那层,塞熙的卧室隔壁。
从位置一路靠近南部,晚上睡觉时,那个萦绕的女声就变得越来越清晰,对他的温暖包容也越来越有效,再加上已经不再需要耗费魔力防止弗拉米尔留下标记,克雷恩最近的睡眠质量非常高,以至于他从几天前就处于精力过剩的状态。
餐桌上那一顿“饱食”,只不过是让心裏的躁动暂时缓解了一些,一想到这次分别之后多半不会再有和塞熙一起旅行的机会,他就忍不住想从那娇小玲珑的身体上多索取几次。
等了好一阵子,他才听到隔壁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他竖着耳朵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没有听到门锁扣上的响动后,满意地笑了笑,下床走进回廊。
不知道为什么,推开塞熙房门的那一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了一股奇妙的寒意,让他的发根都一阵发紧。
可他来回打量了一下,感知范围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又是错觉吗?他挠了挠头,暂且抛到一边,走进塞熙的卧室,走向今晚的第二次狂欢。
次日一早,起床后的克雷恩把少说还要再睡大半个上午的塞熙留在卧室,只身离开城堡去和同伴碰头,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并不是太甘心被塞熙牵着鼻子走,昨天分别时,他就叮嘱琳迪苏米雅他们尽量在诺里托城中多搜集一些信息。
他站在芙伊的角度考虑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
从留言上看,芙伊至少已经回去过迷雾森林的家一次,肯定也看到了他留下的信息。但她没有在那边等着,想必是认定,克雷恩会在外面转上好大一圈才回来,这样坐等时间太过漫长,再加上旁边赖以为生的小镇已经被毁,继续独自生活在那儿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那她自然会尝试找一个克雷恩一定要去的地方。
当时芙伊所知道的信息里,最有意义的就是塞熙的全名,表示出她的家乡诺里托城。而芙伊是消失在塞熙留下的次元裂隙中,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克雷恩说不定会来诺里托寻找塞熙。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她脱困之后,就在家里留下新的信息,只身赶往这边了吧。
芙伊身上恐怕不会有多少钱,报纸上的公告她付不起几次,塞熙看到的,很可能是她最焦急时候用积蓄进行的赌博。
等到没钱之后呢?比较合理的情况,应该就是一边打零工,一边留意着城市里每天外来者的模样。
玛莎、琳迪和苏米雅都是熟面孔,克雷恩希望他们四散打听的同时,也能被芙伊主动找到。
抱着这样的希望赶去最近的旅店,一进门,就看到德曼正在和高大丰|满的女侍应坐在等候区的大沙发上打情骂俏。
想起塞熙昨晚提到的火精灵给外界社会的既定印象,克雷恩无力地叹了口气,走过去问:“德曼,琳迪他们呢?”
用手指勾起那个年轻女孩胸前的项链,在并不值几个钱的坠子上低头吻了一下,德曼这才转过头,指了指门外,“一大早就都出去了,急着帮你找人。看来那位塞熙小姐很不讨她们喜欢。”
克雷恩皱着眉坐在旁边,示意那位女侍应先离开一下。等那姑娘抱着德曼亲了一口,扭着腰款款上楼收拾房间去,他才开口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演这一出,塞熙的野心和狂热都太过分,让她拿到足够的资金,就连对暗影教会多半也是个麻烦。要是温瑟在就好了,从教会拿一些补给直接上路,让塞熙自己在这边想办法骗她老爹去。”
“其实无光之沼没传说中那么危险,”德曼拍了怕他的肩,“别忘了我不久前才自己往里跑了一趟,都深入到多头蛇的老巢,也没出什么事。”
“那是因为你很强。”
“你还没意识到吗?你现在也已经配得上很强这个形容了。不算和你的操控无关的那场恶战,起码对付弗瑞卡那一次,我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德曼微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嗅了一下,拿起糖包撕开全倒了进去,抱怨说,“这东西难喝的要命,怎么会比红茶卖的还好。”
“那是因为我能使用的力量恰好克制魔龙甲。并不是实力的问题。否则难道能说我比月华剑圣还要强吗?”克雷恩把上身扔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回想着伊蕾娜锻炼出的健美体魄,那种可怕的勤奋,他连一周都坚持不下来。
“你的潜力还很大,谁敢说你将来绝对不可能超越她?”德曼抿了一口咖啡,皱着脸把杯子放下,从茶几下面摸出另一个糖包,撕开倒了进去,“就算是现在,无光之沼对你来说也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可问题是,上路的并不是只有你和我。”克雷恩叹了口气,“玛莎和塔布蕾丝还好说,苏米雅不擅长躲避,琳迪情绪正在低谷,能力也大打折扣,不做好万全准备,我始终不能放心。”
德曼瞥了他一眼,小声说:“克雷恩,我有没有教给过你,因为受过伤就一辈子穿着铠甲不脱是件很蠢的事?小心很必要,但小心到你这种程度,就有点傻了。”
“反正现在也不可能离开,芙伊的线索近在眼前,琳迪……也不会急着回去的。”克雷恩没什么把握地回答,“如果马上需要出发,那凑钱租辆马车就走也不是不能接受。”
德曼沉默了一会儿,把翘起的腿交换了一下位置,笑着说:“女伴啊……没有麻烦,多了也很麻烦,分不清轻重麻烦,太分得清轻重……更麻烦。”
知道他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为了芙伊一个还没能确定的消息延后琳迪赶回家中处理父亲身后事的行程,明显是有些偏心的表现,但克雷恩无话可说,在他心中,琳迪的地位的确越来越重要,但还远不到可以和芙伊媲美的程度。
即使这是自私,他也别无选择。
“全城各处的布告板上都贴出来订婚通知,领主大人还决定从你订婚那天起把之后三年的领内税率降低百分之五,你的名字正在商人和农民之间传颂。”德曼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你就不担心他们家把事情弄假成真吗?”
“我不会娶她的。任何情况都不会。”克雷恩的脸色沉了下来,不难设想出,这条消息一经订婚仪式的确认,就会传开成一条绑定在他名字下的流言,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塞熙应该也不会磨蹭到仪式真举行的那一天。”
“可如果塞熙自己也想这么干呢?”德曼提醒他说,“只要订婚仪式真的举行,从各种意义上,你就都已经是她的未婚夫。这承诺在所有不知情的人心目中,都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