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辆军用卡车开来,士兵们让张浩天上车,然而张浩天并没有立刻上去,回头见到周雪曼也骑着马来了,便望着巴拉德道:“给我二十分钟时间,在去乌兰巴托之前,我需要和我的妻子告别。”
巴拉德只想顺利的执行上面交代的任务,当下点了点头道:“好,二十分钟之后,你必须上车,是否有罪,就让法庭判决吧。”
张浩天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转身大步走到了已经下马,正默默盯着他的周雪曼面前,用很轻松的口吻道:“雪曼,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到了乌兰巴托,很快就能够回来。”
周雪曼如何不知道他惹恼了蒙古的执政党。这一趟去极是危险,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但也不想给他增加压力,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微笑,道:“我明白,你去吧,所有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总之你要记住,我离不开你,阿茹娜她们离不开你,塔塔罗部人和才归附的孛延部人都离不开你。”
张浩天“嗯”了一声,离她近了一些,低声说了与格勒巴乐的联系办法,从目前来看,也只有此人能够救他。
二十分钟很快到了,在巴拉德的不住催促之下,张浩天向周雪曼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然而周雪曼忽然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好一阵,才扬着脸在他的脸颊上一吻,担心害怕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来。
张浩天不愿去面对她的泪,只是向后面的四名额图扬了扬手,便随着押他的士兵上了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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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五辆军车押送一路疾驰,第二日凌晨,便抵达了乌兰巴托,张浩天被带到了一座监狱里的一幢独立房间里,这裏远离其它的监室,有两室一厅,衞浴设备得各种电器齐全,区别就是,所有的窗户都装着钢栅,出去的门是只有在外面才打得开的电子锁,而且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装着摄像头,显然是为关押特别人物设计的。
虽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如何,但报了大仇,塔塔罗部也走向了复兴之路,就算他本人有最坏的结果,也是值得的,因此张浩天很放松,进这个监室的第一晚,就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然后睡下了,这裏的环境比起秦安山监狱不知好了多少,他当然能够习惯。
到了第二天上午,他被带出了监室,到了一间审讯房,由一名大法官带着两名助手开始讯问有关那一晚他下令强攻巴达托塔城的情况,张浩天自然一口咬定,是自己接到了花不鲁赤的禀告,说是海力上校被阿尔敦愣的人刺杀,而且很有可能将对城内所有的政府军不利,这才联合了格格木上校,炮轰南城,攻进城去,而阿尔敦愣由于畏罪,便用手榴弹炸死了自己和所有的家人。
那名大法官仔细的记录了他的话之后,也没有严刑逼问什么的,而是让人把他送回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由于不能外出放风,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此时蒙古国的执政党选举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电视里反覆都在播放有关选举的新闻,但从各种消息综合来看,执政的革命党仍然占据着微弱的优势。
在第五天的晚上,张浩天用过送来的晚餐,照例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并且直接用遥控板按到了蒙古电视六台,这是民主党控制的新闻频道,他一直在等待着自己想看到的节目。
在半个小时之后,是电视六台黄金档的《时事焦点》,主持人刚一出来,就沉凝着脸要求大家看一段在民主社会不可思议的画面,很快,画面弹出来了,那是一个空荡荡的广场,并没有人,但是立着一根根挂着铁鈎的木桩,而那些铁鈎之上,全部悬着黑乎乎的东西,至少有上百之多,整个画面显然是夜间用红外线摄影机拍的,但效果非常好,当镜头推进时,顿时可以见到,这些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颗颗人头,男女老少都有,好生的恐怖可怕。
见到这画面播出,张浩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茶几上拿起一支烟抽了起来,阿尔敦愣已死,独自在监室里又无聊得紧,他自然开戒了,还好的是,监室外的人对他还算不错,无论他想吃什么抽什么,都会有充足的供应。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画面结束了,主持人用愤怒的声音开始谴责这种不人道的行径,但在提到地点的时候,并没有说得太具体,只是说这是在蒙古王族孛延部的辖地,这些被砍头的人都是孛延王阿尔敦愣的属民,而且他们没有犯下任何的过错,仅仅是有人说了一两句不满的话,阿尔敦愣就怀疑他们会背叛,全家老小一起砍头。这段摄影,是一个有良知的政府军军官拍摄到的,而且他愿意作证,阿尔敦愣对自己的属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镇压与屠杀。
电视开始插播广告,张浩天静静地等待着,在攻入巴达托塔城之后,他又让格格木派人去拍摄了一些惨绝人寰的画面,并且全部交到了格勒巴乐的手中,而格勒巴乐等了几天才让电视台播出来,一定对这件事如何炒作有了全面的策划。
果然,当广告结束,新的画面又出现了,这一次,拍摄到了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了一个坑里,镜头甚至特别照了几个小孩子的尸体,这样残忍的画面,相信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恶心而愤慨的。
在这些画面结束之后,新的画面切入,却是在乌兰巴托的一条街道,上千名老人与女人正在游行,记者在跟踪采访,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激动地控诉着阿尔敦愣的罪行,说她是孛延部的属民,只因为她的一名亲戚不满阿尔敦愣的统治,投靠了塔塔罗部,结果就被定为罪民,丈夫被拉去做苦力,孩子不知去向,而她自己就像妓|女一样被强逼着陪各种各样的男人,甚至还有政府派去的士兵。后来是塔塔罗王哈丹巴特尔解救了她和所有的孛延部人,可是现在他被蒙古政府抓去了,于是她和一部分部落里的人到乌兰巴托来请愿,要求无罪释放哈丹巴特尔王爷。如果政府不允许,更多的孛延部人将到乌兰巴托来请愿。
张浩天认得这个说话的女人,正是齐娅,而她周围的人,的确全是孛延部的,这样做,无疑更有说服力,让所有的人都相信,孛延王阿尔敦愣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孛延部的属民一直承受着残酷的剥削与压迫,最后是塔塔罗王做了救星,从阿尔敦愣手里把孛延部人解救出来。
面对着记者,齐娅说得是声泪俱下,但条理非常的清楚。张浩天吐出了一个烟圈,嘴角也露出了微笑,他知道,这一切只有一个人有能力指挥,那就是周雪曼,有她在后面谋划,在舆论上自己绝对是要占据上风的。
在孛延部人请愿的画面结束后,主持人立刻表示了对孛延部人的同情,然后也表露出了对政府抓捕塔塔罗王哈丹巴特尔的不满,说明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将对这件事做更深入的跟踪报道,并在电视台里滚动播出,一定要让正义得到彰显。
这一档节目结束后,又开始播其它的新闻,张浩天没有再看,而是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活动着手脚,他心裏非常的明白,只要所有的证词都偏向自己,就算是执政党的高层恨他,想要惩治他,将会非常困难,毕竟现在的蒙古国,在名义上是一个民主的社会,而他又是一个身份非常特殊的人物,强行定他的罪,影响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