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刚落,所有的大爷便跨步走到了大殿中间,用手指作香状,向张浩天拜去。这三把半香的第一把香纪念着羊角哀和左伯桃,叫做仁义香。第二把香纪念着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叫做忠义香。第三把香纪念着梁山泊一百单八将,叫做侠义香。半把香纪念秦叔宝和单雄信,这把半把香,叫做有仁无义香。意思洪门兄弟平时虽然情深义重,但若与帮规相悖,和当年的秦叔宝与单雄信一样,仁义无法两全,龙头传令执法,兄弟之义也算是到头了。
三把半香完毕之后,众位大爷各自站回去,而谢余才又道:“立誓传来有奸忠,四海兄弟一般同,忠心义气公候位,奸臣反骨刀下终,带罪人尹奇国廖伯全。”
没一会儿,四名红衣执法弟子便推着两人上来,这两人都在六七十岁上下,一瘦一壮,但面色憔悴,衣裳破了好几处,双手也被反绑着,正是尹奇国与廖伯全,这两人本是万洪帮的核心人物,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可叹。
到了张浩天面前,四名执法弟子将尹廖两人按在地上跪下,而谢余才便大声道:“罪人己在,请刑堂执法。”说着退到了一边。
此刻,唐孝全走到了两人面前,高声一喝道:“尹奇国,廖伯全,你们知罪伏法吗?”
廖伯全直直地跪着,立刻道:“弟子罪孽深重,甘愿伏法,绝无悔怨。”
而尹奇国却声嘶力竭的道:“我自封龙头大爷,是因为龙头大爷出了事,不知去向,我担心帮中无主会引起混乱,这才登位的,算不得篡位。而贩毒的是那些新加入的三联帮和铁血盟的人干的,绝不是我的主意,当时召这些人入帮,也只是想让万洪帮壮大起来,龙头大爷,刑堂大爷,还请你们明察秋毫啊。”
张浩天端坐在太师椅上,见到廖伯全认罪服法,一脸的无畏,而尹奇国则脸带恐惧,证据确凿还矢口否认,人品之高下,胆量之大小,就可见一斑了。
这时,他叹了一口气,望着尹奇国道:“尹奇国,你的胆量本就不大,当年没有当上龙头大爷实在是万洪帮之福,不过你身为盟证,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可惜贪婪蒙住了你的眼睛,又被柯云路哄骗唆使,犯下了帮中大罪,自封龙头,贩毒害民,按规矩,这两样无论犯了任何一样都是要三刀六洞的,只可惜廖伯全被你拖累。”
说到这裏,他向着唐孝全道:“唐大爷,廖伯全肯跟着尹奇国,只是因为一个‘义’字,而且今日又肯认罪服法,我想替他向你求一个情,不用极刑,行不行?”
他发了话,唐孝全自然不会违拗,点了点头道:“廖伯全不是主谋,而且又有悔罪之心,可以不执行三刀六洞之刑,那就用穿心之刑吧。”
穿心之刑,便是由执刑者一刀刺入心脏,当施受者立刻毙命,几乎没什么痛苦,听着这话,廖伯全抬起头来,一脸感激地望着张浩天道:“多谢龙头大爷给我一个痛快。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张浩天道:“是什么请求?”
廖伯全流露出了悲伤黯然之色道:“我十六岁进入万洪帮,今年已经整整五十年,万洪帮对我犹如再生父母,我所有一切,都是帮中所赐,现在犯了大罪,心中深悔,不劳刑堂的兄弟动手,我想自尽于先祖灵前,还请龙头大爷开恩允许。”
张浩天沉默片刻,忽然挥了挥手道:“给他松绑,取法刀与上路酒来。”
于是,有两名执事弟子给廖伯全松了绑,然后有一名弟子捧来了用红绒布包着的一柄牛角尖刀,没一会儿,又有人从殿外端了一碗白酒上来。
此刻廖伯全已经站起,张浩天双手端着酒到了他的面前,见到此人虽过六旬,但身高体壮,眉宇间颇有英雄之气,而他也知道,此人能够到此高位,完全是靠用生命替帮中打拼而来,老年却不得善终,实在让人惋惜,当下凝视着他道:“廖大爷,上次离别之前,我给你说,你算是一条汉子,如果有此一日,我将敬你一碗酒,喝了这碗酒,上路吧,希望来世你我能够成为兄弟。”
廖伯全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忽然放声大笑道:“好啊,能够蒙龙头大爷不弃,还愿意与廖某成兄弟,真是廖某的一大幸事,一大痛快,有你这一句话,黄泉路上我就是等上一百年也是要等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咕噜噜”的把碗中的酒全部喝下,跟着将碗往地上一摔,跪倒在地,对着灵牌连拜九拜,然后又拜了张浩天三拜,蓦地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牛角尖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身子立刻倒了下去,一道鲜血,已经顺着刀身流下,而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神情甚是安详。
张浩天一声暗叹,让两名执事弟子把廖伯全的尸体抬下去,重新回到了太师椅上坐下,对唐孝全道:“唐大爷,对尹奇国行刑吧。”
尹奇国眼睁睁的瞧着与自己相交数十年的廖伯全死在面前,眼神惊恐,身子一阵颤抖,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张浩天面前,抱着他的大腿,用哭泣的声音道:“龙头大爷,我知道错了,可是念在我也为帮中立过不少大功的份上,饶过我一命吧,我愿意削去双掌,用有生之年赎罪。”
张浩天厌恶地看着他,脚一抬,就将他踹在了地上,冷冷道:“鼠辈,只可惜了廖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