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屹立在三层小楼的楼顶,观察那帮只会嘴逞能的飚车族,不禁感到深深的失望。他们竟然这样被一群乌合之众的流浪猫吓跑了?而且他们绝口不提刚才的丑态,只是把跑车的引擎盖掀开,对着被猫尿洗礼的发动机骂不绝口。真是废物!它不再理睬这群难当大用的废物,僵硬地抬头,通过月亮的位置判断了一下时间。夜晚的时间正在被压缩,天黑得越来越晚,亮得越来越早,今天晚已经差不多过去一半时间,它却一无所获。这样的情况最近时常发生,有时候它游荡整整一夜,也找不到合适的目标,算是找到了,也总是会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猫搅黄。似乎有些不对劲。它努力试着回忆,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它纵横夜晚的滨海市,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它轻易地能找到心志薄弱的目标,然后成功地影响他们的思维,借他们的手来虐杀流浪猫,而它自己则稳坐钓鱼台,惬意享受力量增长的乐趣。只要再持续一点点时间……它抬起一只前爪,低头仔细观察。身体还是有些僵硬而沉重,远不像真正的猫那样灵活而软若无骨,皮肤敲去依然有脆响,令它闪转腾挪的时候显得笨拙。只要再持续一点点时间,它能脱胎换骨,替换掉这具沉重的皮囊,那时它不再需要假手于人,可以亲手展开对猫的虐杀——虽然现在它也不太需要,但只能欺负老弱病残的猫,若对方是正值青壮年的猫,它很难追,除非是突然袭击。但是,原本一帆风顺的情况却在近期一反常态,它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原本是乌合之众的流浪猫似乎产生了某种默契,一旦听到附近有同类的呼救,它们不是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或者一走了之,而是用最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去,援助遇险的同类。算想破脑袋,它也想不出到底是谁给了它们这样的熊心豹子胆,更何况它的脑筋本来不太灵活。它在黑暗观察刚才出现的那群流浪猫,它们围着带崽的母猫警惕地待了一会儿,为了避免母猫紧张,它们没有靠得太近,只由其一只流浪猫跑到母猫身边,手划脚地向母猫努力解释着什么……或者是宣扬着什么。母猫一开始对这些流浪猫保持着戒备,但没过多久,却仿佛听入了迷,眼眸也渐渐泛起了不同往日的神采。隐藏在黑暗的它,很想凑近去听听,这些流浪猫到底在宣传什么鬼东西,直觉告诉它,这很可能与近期的逆境有关。然而,冥冥之似乎还有另一道直觉在警告它,不要去听,听了之后很可能会对它产生伤害。只不过是语言和手势而已,怎么可能伤害到它呢?它想不通。又过了一会儿,它还在“听”与“不听”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叫声分外凄厉,距离很远,若非夜深人静的半夜,肯定传不了这么远,而且人类恐怕是听不到的,只有听觉灵敏的动物才能听到。它眯起眼睛遥望远方,凄厉的叫声对它来说宛如仙乐。怎么回事?它还在这里,远方的叫声是怎么回事?很快它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类正在自发地虐杀流浪猫,不是受到它的影响和蛊惑,而是凭借自身的意志来伤害流浪猫。它的嘴角高兴地翘起来,它最喜欢如此自觉的人类,那些受它蛊惑的提线木偶能给它带来更多的力量。那些受蛊惑的人类经常在关键时刻手软,虐而不杀有什么意思?实在是不能让它尽兴。在场的流浪猫们也听到这声惨叫,它们略微慌乱了一下,不过其一只猫大叫了一声,令它们安静下来,是刚才对母猫手划脚的那只猫。那只猫很快把在场的流浪猫分成两波,一波留在这里保护这只母猫和幼猫,另一波赶赴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显然要如法炮制,要去救援正在被虐杀的猫。有意思!隐藏在黑暗的它变得很兴奋,心腾起阵阵狂喜。其实这些流浪猫大可不必一分为二,因为它已经对这只母猫失去了兴趣,远方显然有更好的猎物在等着它。于是,它紧随那些流浪猫的步伐,循着惨叫声向远处跑去。慢一点!它在心里喊道,再慢一点!它不是想让前方的流浪猫跑慢一些,而是在对远方的虐猫勇士呼喊,因为虐杀最重要的精髓是“慢”,要让流浪猫充分品尝到痛苦之后再死,像是国古代的凌迟之刑和古代埃及将活猫制成木乃伊的过程一样,一刀杀掉没意思了。它希望那位虐猫勇士能再慢一些,至少把最精彩的部分留到它抵达之后,这样它能慷慨地对那位勇士加以指导,还能让它获取更多的力量。由于好几天没有得到新鲜的力量补充,它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悄悄流失,这样下去它迟早会再次变成一坨青铜疙瘩,所以它分外看重这次行动,希望借此一举扭转颓势。它甚至决定,如果那个素未谋面的虐猫勇士表现出色,能令它青眼有加,它愿意长期来培养他,让他成为它的主人,引导他展开更有效率的虐猫行动,至少要持续到它脱胎换骨之后,像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它已经受够了!至于等它实现目标之后,要怎么处理他……有一点是肯定的——它是神,而神只需要祭品,不需要主人!它兴致勃勃地在心里盘算着,跟着那群流浪猫向东方跑去。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近,已经清晰可闻,而它也越来越兴奋。嗯?这里……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眼熟?它停下来,迷茫地打量周围的建筑物,不太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逐渐复苏。缘宠物店的招牌高高耸立,令它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