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们并太认同张子安孤注一掷的想法，因为那只鸟离得太远，追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浪费燃料做无用功，不如耐心等下一只鸟出现。但是他还是决定要追，因为下一只鸟会不会出现还不知道。老茶审慎地提出另一种可能性，“子安，你怎知那只鸟是归巢？若它是离巢觅食，岂不是南辕北辙？”其他精灵也被点醒了，他们想追踪这只鸟找到绿洲，但如果这只鸟是正在飞离绿洲去其他地方觅食，那反而越追离绿洲越远。张子安并非头脑一热把赌注全梭哈了，他有这么做的理由。他示意让它们看外面。现在已是下午，阳光明显西斜，光照正午减弱不少，按照经验判断，距离太阳落山大约只剩两至三小时了。他以理查德为例子解释道：“大部分鸟类都有夜盲症，也是说，无论这只鸟是离巢还是归巢，终归会在三小时内回到巢里，否则只能在看不见东西的夜间降落在沙漠里，那对它很危险。”他有相当大的把握，那只鸟是在归巢。精灵们恍然，它们由于自身良好的夜视能力，往往会忽略掉鸟类的夜盲特性。除了长途迁徙的候鸟之外，大部分鸟类在夜间一定会归巢，而现在是盛夏，没听说哪只候鸟是在盛夏迁徙的。只要两三个小时内没跟丢这只鸟，他们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它的栖息之处，并且希望那里是一处绿洲，算没有绿洲，至少也要有几株饱满的仙人掌，切开一个小口子可以流淌出清凉汁液的那种。精灵们和张子安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鸟，无人机在空追踪着它的飞行轨迹，跟着它偏离了原定路线，折向东方。时间流逝，太阳逐渐西沉，它却一直在翱翔，丝毫没有降落的迹象，令张子安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动摇。这画风不对啊，那家伙……莫非也是一架无人机？或者是海市蜃楼？间有几次，他们因为要绕沙丘，已经令它从视野脱离，若不是无人机的视野更远，可能真的会跟丢。而且随着光线黯淡，肉眼想捕捉到那个黑点已经越来越困难。在太阳接近地平线，张子安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那个黑点突然开始下降了——下降的角度较平滑，加光线不好，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发现。“看那边！有反光！”弗拉基米尔跳到了车顶，视野他更远，眼睛被地平线一道闪亮的反光晃了一下。沙漠远处的反光，一般来说要么是岩石、戈壁，要么是……湖泊。张子安和精灵们全都激动起来。如果真有一片湖，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汪泉眼，也能彻底解决饮水的问题。这片区域在地图是空白，并未显示有绿洲的存在，纳巴里也没提到过，也许是新涌出地面的泉眼形成的绿洲。无人机的电池快没电了，但是在降落前的最后一瞥之，传来的影像里确实出现一大片疑似树林的黑影，以及夕阳下波光粼粼的闪光。张子安停车，先把无人机收回车里，然后跟精灵们商量道：“既然找到了绿洲，咱们不如在这里扎营，等明天天亮了再过去不迟。”他现在心里有底，反而不着急了，更多的是担心绿洲附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沙漠绿洲如果没有成为人类的聚集地，会成为动物的聚集地，如刚才那只疑似猛禽的鸟类，说不定还有蛇，以及其他危险动物。车里剩下的水再撑两三天不成问题，没必要非得今天晚抵达绿洲不可。精灵们都是艺高人胆大，对此不以为然，但还是决定在这里歇一晚。所谓扎营，连帐篷和充气防潮垫都没了，也没啥可扎的，随便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看了会儿手机里预先保存的电影，在驾驶座合衣而睡。至少今天晚，水是随便喝的，但盛水的容器一个也不能丢。睡得早，第二天也醒得早。天刚蒙蒙亮，他和精灵们全醒来了。无人机的电量用完了，他干脆站到了车顶，举起望远镜迎着朝阳眺望。其实昨天夜里，他还做噩梦惊醒一次，梦到这座绿洲其实是海市蜃楼，连一滴水都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令他浑身冒着冷汗醒过来。他很担心噩梦会成真。还好，清晰映入眼帘的景象表明，那只是梦而已。一片面积不算很大，但是生机盎然的绿洲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高大的棕榈树、低矮的灌木丛、偶尔惊起的飞鸟，还有那片碧蓝色的湖面，都是沙漠的人们最渴望见到的，美好得如梦境一样。但这绝非做梦，没有哪种海市蜃楼能持续一整夜的。“嘎嘎！不知道这片绿洲里有没有新鲜的果子吃，本大爷好几天没吃新鲜蔬菜和水果了，连牙龈都肿痛了！”理查德装模作样地叫道。“首先你得有牙，才能有牙龈，而且你最好小心别被猛禽当成新鲜小鸟吃了。”张子安今天心情好，跟它胡乱调侃几句。一想到秃鹫和猎鹰这种猛禽，理查德还真有些被吓到了，匆忙躲回车里，说道：“嘎嘎！本大爷当然不能屈尊纡贵去亲自摘果子，否则还要你这个白痴有什么用？”简单收拾了一下，吃完早饭后，他开车向绿洲前进。考虑到绿洲可能会有蚊子，他顺便还把防蚊水准备出来了，虽然感觉不如凊凉油有用。没有走太久，他们来到绿洲边缘，连这里的空气都别处更加湿润。不等车完全停稳，他和精灵们全都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狂奔到湖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泼在头、泼在身。好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畅快了。他知道这种行为很冒失，但实在顾不很多了，只有在沙漠经历过干渴的人才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嗯……这种小湖，湖里应该没有鳄鱼吧？他突然浑身痒痒得不行，想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