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刚见到周菁，但她倔强的样子令友们很心疼，这么瘦削的她忍着生理期的疼痛还要进入冷水里扮演美人鱼，简直是太不人道了。大家把矛头对准白人女子，都把她看成了童话故事里恶毒的巫婆或者继母，如果她能看到友们咒骂的弹幕，估计会气得原地爆炸。“不如这样，鶸店长你装成女人，替这位小姐姐扮演美人鱼吧？”“拉倒吧，他？”“我觉得还行，戴个假发，然后把胸使劲挤一挤，总能挤出沟来的……”“想想都辣眼睛……”小雪赶紧拉住周菁，劝她别意气用事，真要下水可能会大病一场。周菁摇头，推开小雪的手，咬牙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谁让我选择了这份工作呢……”她抬眼望向白人女子，“艾说的对，这份工作无论对她还是对我，都太重要了，我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小雪这才知道，原来白人女子叫艾。“可是……”小雪还想再劝。“你不懂。”周菁叹了口气，“艾是单亲妈妈，她需要这份工作养活她和孩子，否则会被房东赶出去露宿街头，而我爸刚刚失业，我也需要这份工作支付学费和补贴家用。”说着，她费力从铁架子抱下蓝色的人鱼服。2米长、50斤重的人鱼服需要用公主抱的方式取下来，而她正值生理期，体力本来差，张子安过去帮她抱住。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人鱼表演用的鱼尾，一摸感觉……手指传来的触感有些熟悉，这东西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样是用人工材料制成的。“这是……”他把人鱼服放到地，蹲下来仔细摸了摸，外部与内部的触感截然不同——外层光滑柔软，内层粗糙僵硬。他能感觉出内层是用橡胶做的，特意做得粗糙是为了增加摩擦力，否则在水里游着游着，鱼尾脱落怎么办？但这样穿进去显然会很不舒服。外层光滑，是为了减少水的阻力。“鲸皮。”周菁说道，“外层是用鲸皮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然后用天然植物色素来染色，光这一套人鱼服价值不菲。”张子安暗暗咋舌，普通人穿的皮衣顶多是牛皮、马皮、羊皮、鳄鱼皮，而这鲸皮的人鱼服肯定鳄鱼皮还要贵。周菁摊开手掌，张子安和小雪看到她手指和掌心有一些尚未愈合的细微伤痕，像是针扎出来的血洞，很粗的那种针，不是普通的缝衣针。“人鱼服在水里泡得时间久了，难免开线，一旦开线我们要自己缝好。艾的手也是这样，她我好一些，因为她更熟练。”她说道。小雪望向人鱼服的内部，伸出自己的腿划了一下，惊呼道：“这……这里面这么紧，穿得进去吗？”小雪已经算是较苗条的体型了，但粗略估计，她只能把小腿伸进人鱼服，大腿绝对会卡住。要知道，人鱼服内层是橡胶，不是女孩子常穿的打底裤的那种弹性人造纤维，弹性有一点儿，但总体而言很僵硬，跟潜水用的脚蹼差不多，不可能说把入口处撑大，然后强行把腿塞进去。“你也发现了吧？所以我们要很瘦才行，否则穿不进人尾服。”周菁叹了口气，“我以前也没这么瘦，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不得不拼命减肥，现在为了维持体重，每天都只吃一顿饭……艾也是这样，她我干得更久，也吃了更多的苦。”至于说把人鱼服做肥做大一些，那是不行的，首先是人鱼服本身，外层鲸皮内层橡胶，间还有填充物的支撑层，给腿部留下的空间越大，人鱼服本身会更大更沉，在水游动起来越困难；其次，水有折射作用，普通体型的人在水里显胖，偏瘦体型的人在水里显得正常，而如果把人鱼服做得肥一些，在玻璃另一侧的观众看来美感全无，像是一条年老体衰的美人鱼奶奶……周菁自嘲般笑了笑，用手按住小腹，“像我们瘦成这样的，因为营养不良，再加总是泡在冷水里，生理期经常消失，偶尔来的时候也毫无规律……像这种温度的水，我们每天要泡两三个小时左右，离水的时候往往嘴唇都冻紫了。艾……据我所知，她已经两三年没有来过生理期了，还好她已经生了孩子……”直播间的观众们顿时泄了气——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艾脾气暴躁动辄骂人，固然可恨，但她是怎么形成这样的性格呢？长期的忍饥挨饿，导致瘦骨嶙峋、生理机能紊乱，换成别人也很难保持心态平和吧？这不是一顿两顿、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的极限节食，而是以年来计算的。不仅是极限节食，在节食的同时还要坚持健身，经常跑步和力量训练以维持体力，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别说女人了，有几个男人能做得到？观众们突然有些同情和理解艾了，她作为一个单亲母亲，拉扯孩子的同时还要承担这么艰苦的工作，暴躁的脾气是她保护自己以及发泄压力的方式，当然骂人是不对的。周菁和艾的这种特殊职业有些像是模特。众所周知，模特为了走在t型台好看，也要维持瘦削的身体，同时为了能撑起衣服，还要进行健身训练，尽量减少体积较大的脂肪，换成体积小得多的肌肉。小雪听了这些，心疼地劝道：“这么艰苦，为什么不换一份工作？干点儿什么也这个强啊！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周菁摇头，“别的工作，我和艾能干的，挣得钱太少了。”跟国不同，在国外一般不会随便打听别人的工资收入，毕竟这是个人隐私，但小雪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这份工作的工资是多少？”周菁想了想，“按年薪算的话，一年7万美元吧，差不多50万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