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菁与艾甩动鱼尾，小水池里的碧波剧烈翻滚，在池壁激起磅礴的水花，甚至漫溢到了池外。张子安和精灵们后退几步，离水池远一些，躲开水花，只看到一蓝一绿两道模糊的流线型身影从小水池进入连通的大水池，然后消失了。小雪已经从侧门离开，去游客区直播了，室内只剩下他和隐身的精灵们，而且由于这是美人鱼扮演者换衣服和入水的地方，显然不可能有监控。老茶叹了口气，“她们也真不容易啊。”“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们的高薪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张子安点头。国内的美人鱼扮演者往往穿的不是这么专业而沉重的仿真鱼尾，只是较轻薄的一层半透明塑料软壳，大概也十来斤，长度不足两米，视觉效果当然不如周菁和艾的人鱼服那么逼真，算说是五毛钱特效也不为过，岸之后甚至能隔着鱼尾看到她们的基尼颜色……另外是国内海洋馆的水温不会像有寒流经过的旧金山这么低，所以这里的薪水高是有理由的，资本家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给高薪。张子安坐在沙发，低头通过小雪的直播间观看周菁与艾的表演。小雪已经来到游客区，那里有不少游客正翘首以待美人鱼的出现，其还有很多小孩子，特意来看美人鱼表演的，兴奋得两眼放光。那是一面高大的落地钢化玻璃，也是大水池的一部分，作为美人鱼表演的预热，几位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的员工正在用专业的刷子刮擦玻璃，刮去玻璃附着的藻类和浮游生物，让玻璃变得更透亮，令游客可以看得更清楚。场地较为昏暗，如同电影开场之前的影院，光线从水面射入水下，发生折射，并且随着海波的荡漾而在水形成斑驳跃动的光影。海底是由礁石和沙滩组成的，沙滩躺着五颜六色的海星、海参和贝类，还有大虾和螃蟹漫步在海底或者隐藏在沙，等待猎物从头顶经过。礁石间的生命类型更加丰富，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海葵在礁石间游荡，蠕虫和沙虫在礁石的缝隙间探头缩脑，海螺和海蛎在礁石缓慢爬行。不时有各种各样稀古怪的鱼群在附近游过，有些鱼会远远地避开潜水员，而有些鱼则充满好地游到离潜水员很近的地方近距离观察，失去兴趣后才一甩尾巴游开。体型硕大却性情温和的翻车鱼如老年人般缓缓而行，银光闪闪的沙丁鱼如风暴般群聚洄游，流线型肌肉发达的蓝鳍金枪鱼闪电般游来又游走，憨态可掬的海龟好地扭头隔着玻璃望向游客，鬼鬼祟祟的虎纹猫鲨紧贴着沙滩游动，将隐藏在沙子里的无脊椎小动物吞入口……精彩纷呈的海底世界令人目不暇接，但每种特的动物只能引来人们的短暂兴趣，因为动物们一般不会游得离玻璃墙太近，所以看起来较模糊，而且大部分人并不能准确叫出每种生物的名字，只知道那种是不会吃人的鲨鱼，那种是肉很好吃也很贵的金枪鱼等等……小孩子们更是翘首以待美人鱼的出现。潜水员们清洁完玻璃墙，向游客们挥挥手，排着队游走了——海洋馆里不止这一面玻璃墙，他们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以前曾经来看过表演的游客提醒孩子们注意，美人鱼要来了。旁边有个六七岁的白人小女孩，一直在向她母亲念叨着自己对美人鱼的向往，还说自己以后也要当美人鱼，而她母亲则微笑着点头应允。如果她母亲了解美人鱼扮演者要承受的艰辛，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小雪和直播间里的友们同样睁大眼睛，在海水寻觅美人鱼的踪迹，他们都在替周菁捏着一把汗。“那边！看！”一个小男孩尖叫道。“来了！来了！美人鱼来了！”话音未落，两条仙女般的美人鱼从方出现，然后头下尾地潜入深水。她们一个是黄种人，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蓝色的鱼尾，一个是绿色的鱼尾，但在水是同样的婀娜多姿、软若无骨。双腿套人鱼服之后，腿部使不力，主要是靠腰腹力量下甩动鱼尾打水前进。周菁和艾几乎紧贴着玻璃墙出现在游客们面前，游客们甚至能看到她们腹部肌肉收缩用力而清晰可见的马甲线。游客们呼啦一下纷纷涌到玻璃墙旁边，特别是孩子们，隔着玻璃墙向她们伸出手，而她们也将手掌抵在玻璃墙，父母们趁机给孩子们拍照，作为与美人鱼的合影留念。周菁藏在潜水泳镜之后的眼睛转了转，看到了举着手机的小雪，向她挥挥手。小雪见她的状态似乎不错，多少放心一些，也空出一只手向她挥了挥。周菁与艾长期合作，早已形成了默契，她们一起浮换气，然后又一起下沉，沉到玻璃墙沿时，两人左右一分，各自游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又在玻璃墙下沿会合到一起，游动的轨迹合并成一个心形，表达对观众的谢意。孩子们和成年人们纷纷鼓掌，感谢她们的精彩表演。她们再次浮，换气后下沉，这次她们互相环绕着下沉，彼此伸出一只手相握，像是dna的双螺旋……她们巧妙地把浮换气的过程编排进舞蹈里，令游客不知不觉地沉浸在精彩的表演。小雪无法全神贯注地看她们演出，总是在心里默默数数，一旦她们憋气接近一分钟，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而见到她们顺利浮去换气，她的心又落回肚子里。了解内情的直播间友们同样也很揪心。由于水温过冷，美人鱼表演的时间并不长，按计划只有15分钟，大约只要浮十次行。15分钟已经足够了，她们能在水里表演出来的花样，全都可以在15分钟内呈现。“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小雪数着她们浮的次数，恨不得时间可以一下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