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亭脸上微微一红,含笑谢了,忙请他进屋里坐。方明珠知道他们谈的生意跟自己无关,识相地送了茶,便退了出去。
高逸坐下,与她细细道来。原来他们这次去南康国,收获颇丰,不仅带回了所需的布匹绸缎,还请到了几个极高明的绣工裁缝。自回了京师之后,就那“荷月坞”的生意到底该怎么做下去,大伙儿也是一辩再辩。最后一致决定,还是按照从前商量的计划,把统一定价作为他们的特色做下去。
“就是要让所有买我们衣裳的客人知道,同样的东西,你在京城买是什么价,在全国各处买都是一样,只是把那个出货价调了一下,算是折在路费里了,像京城这边的肯定最贵,其他越远的地方就越便宜些。但是一个地方只设一家铺子,这条依了我,只要价钱定死了,铺子定死了,就不怕老顾客不回头,若是有同行爱仿便仿去。”
见他说得踌躇满志,心中定是已经有了极大的信心,章清亭只奇怪,“这事你写信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也太辛苦了再说,你不说你们家也要开个铺子么?你这到我这儿来了,你家可怎么办?”
高逸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份图纸,“你瞧,这是你们家玉莲姑娘提的好主意。”
章清亭瞧那上头是已经设计好的几个店铺样式,大小宽窄开门留窗各有不同,但却难得的是都尽量做到了统一式样,十分雅致和独树一致。
“这可是要我们把铺子都翻修成同一式样?”
“赵夫人果然聪明。”高逸指着门前的标牌道:“赵姑娘说,咱们不仅是要样式统一,连编号也是唯一的,像京城开的自然是天家一号店,您这儿呀,就是咱们北安国的二号分店,咱们不仅管卖,有些修改缝补也可以在全国任一家分店免费进行,这个成本不会太高,但会让客人觉得更加舒服。”
这个主意真好,章清亭连连点头,赵玉莲这个小姑本就聪明伶俐得很,现在京城里磨练一番,想来那见识什么也又都长进了不少。
“那高大哥您这回来,就是帮我弄这铺子的吧?”
高逸笑着点头,“京里的店是仲达亲自监管着,你这店就由我来弄了,这头一回做,有些细节,信里可说不清楚。咱们自己这边还好说,日后若是放给了外头的人,不盯着他们弄好,恐怕咱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我这回来,还带了几个管事的,等弄完你这家,我们也都算有些经验了,再分头去弄其他家的,我那时再回去弄我们家的了,以后这若是生意铺开,全国各地可都有得跑了。”
再有一层,恐怕也是从牛姨妈那儿知道了她有身孕,所以特意赶来帮忙的,章清亭心中明白,忙问:“那其他来的人呢?家里都安排了么?我现跟你回去吧。”
“你别急,他们没来,我都留在永和镇了,先去准备采买装修的用料,就我一人来了哦,对了,”高逸从怀中取出五百两的银票递上,“这是仲达让带给你的,让你别嫌少,他刚从家里出来,身上也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不过你开这铺子应该是足够了,那头一批衣裳送来,也不收你的钱,等你周转过来,再慢慢算吧。”
“高大哥,你要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章清亭一听这话,就知道乔仲达多半是拒绝婚事,净身出户了,除了最后弄的这一船货,还有那个庄子,恐怕什么也没有了。现在这时节还找人借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把这钱带回去吧,我去借借也能行的,二公子刚从家里出来,必是艰难的,他现住在庄子上么?情况可好?”
“你就放心收下吧。”高逸笑着推了回去,“他是穷了,可京城还有我们呢,饿不着他,仲达心地是好,可也没傻到白为他人做嫁衣的份上,现在只是怕他家里人追究,所以才不得不装出副穷酸样来,不过这样也省了不少心,起码没那么多人家硬往他身边塞闺女了,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快些把生意做好,把钱赚回来还他就是。”
章清亭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让二公子借此好好看看周遭,再选个好姑娘也是正经。小豆芽毕竟年纪小,还是得要个母亲日夜照料才是。”
“这话你可得带个信去,也劝劝他,我们都说多少回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因远离京师,又没旁人在,高逸叹了口气,说起乔仲达的心酸往事,“仲达从小在他那家里过得可真不容易,明明天份最高,却为了避祸,愣是弄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为了做生意出来闯一条路子,也不知挨了家里多少打骂,后来总算是允了,又怕他翅膀硬了就飞了,硬生生地给他配了那么个媳妇,好在老天有眼,小豆芽他娘倒是个极温柔懂事的女人,自嫁了仲达,只一门心思地跟他过日子,在家里也不知听了多少风凉话,受了多少夹心气。”
章清亭听得心下恻然,她是亲身经历过庶女生活的,能体会那种夹缝里求生存的艰辛。
忽见高逸咬牙切齿起来,“他们府里也真是绝情,等仲达媳妇生产时,身子本就文弱,自然是不易的。可他们家人居然借口说什么有血煞凶气,硬逼着人在那时候还要抬着床挪地方,弟妹为了保孩子,留下了小豆芽,自己却豁出了性命,仲达从那时起,就对家里是彻底冷了心,发誓一定要带儿子离开那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