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进入暑季,但义州和锦州之间宽满的原野处于大小凌河之间,水汽丰富、无遮无挡,白天有点炎热,早晚却还是比较凉爽宜人的。
距离义州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当日下午未时率先抵达的辎重营,已在靠近大凌河西岸的原野上扎下了巨大的营盘,勇衞营和锦州骑兵共两万余人进驻营栅内。大营在四面设置了十六个营门,每处营门皆有一队士卒值哨,营内也有武装甲士来回巡逻,以防止建虏趁夜偷袭或者士卒有异常之举。
酉时左右,天色还未黑透,处于明军营内中心位置的洪承畴的大帐内却已灯火通明,一场战前会商部署正在进行。数根儿臂粗的牛油蜡烛放置在帐内的各个角落,将帐内诸人的面部映照的纤毫毕现。
帐内的主位上,身穿大红官服的洪承畴与一身山文甲的祖大寿并排而坐,辽东巡抚方一藻、监军张斗两人分别在两侧下首位落座,沈世玉则立于洪承畴身侧。
勇衞营与锦州军的主要将领分列于方一藻与张斗的下方。按照以往惯例,战事中武将没有座位。
“祖总兵,汝可将今日探马所探知之敌情简略讲来!之后议一议明日攻取义州相关事宜,诸将有何建言尽管分说,若于战事有益之处,本官自会纳之,以作取胜之后上奏朝廷之凭,以利朝廷日后叙功升赏!”
清咳一声之后,洪承畴肃声开口道。
“启禀督师,今日我军夜不收小队与敌骑遭遇大战一场,阵斩建奴一百余,我军伤亡五十余骑,后建奴大队增援而至,我军退回本阵,建奴首级来不及斩获!据夜不收哨管陈亮报知,建奴后续增援马队为五百骑上下,而广宁方向我军哨探回报,建奴并未有增援迹象。现在看来,建奴马队应以出城袭扰我军为主,若事有不谐也可退向北面,义州城北门外既是大凌河,河上有石桥一座,可供城内外交往,建奴亦可由此门退往北面。卑职以为,夺下义州不难,但全歼建奴兵马不太好办!究竟如何,还请督师决断!”
祖大乐出列抱拳回禀道。
上午那场小规模战斗中,明明是明军折损远过于建奴,到了祖大乐的口中却成了明军大获全胜。
“唔,我军首战便有此大胜,实是可喜可贺之事,明日可晓谕全军,以此激励全军士气!哨管陈某升千总职位!其余参战将士策勋三转、官升一级!赏功银每人十两!阵亡将士名册录于軍纪官处,待战后一并上报朝廷!至于如何聚歼建奴,本官自有安排!”
洪承畴闻言后立即宣布了对此战人员的升赏结果。祖大乐得意的瞟了对面的茅元仪等勇衞营诸将一眼,施礼后退回本列。
对于来到锦州的勇衞营,辽西上下的内心充满了敌视和不安。
祖大寿、方一藻、沈世玉等人都是不动声色,张斗、茅元仪等人眼中却满是不屑与怀疑。
洪承畴当然清楚祖大乐是夸大战果,好从朝廷那里得来更多赏赐与烧埋银。依照他所说的战果来看,建奴实在是不堪一击啊,那你锦州军为何窝在城内不敢野战?还不早就把建奴给杀光了。
但大战在即,不仅没必要去揭穿这种把戏,相反还要为其背书并大力宣扬,所谓气可鼓不可泄便是这个道理。
短暂的沉寂之后,见帐内其他人等并无献计的欲望,洪承畴目视一旁的祖大寿一眼,见其一副泥胎木塑般的模样,于是便接着开口道:“既然诸位并无他想,那本官便宣布军令:明日辰时全军用食,辰时一刻全军拔营向义州行进,马队护衞两侧及后队,防范敌骑突袭;全军于午时末进抵义州,部署完毕后即刻攻城,申时末须拿下义州!凡有抗令不遵、畏敌不前、临阵脱逃者皆斩!”